放學鈴一響，有的學生急着去食堂打飯填肚子，有的聚在一起沉迷遊戲，還有的嘻嘻哈哈去操場打球。

一個上午，錢淩晞無數次點擊查看，小說始終沒有修改痕迹。

她心中不自在，手指在桌面叩擊，節奏越來越快，指關節痛感升級，面上卻要壓抑火氣，佯裝潇灑。

張雨彤坐到嚴潤文的位置：“不去吃飯？”

錢淩晞勾起敷衍的笑：“不餓。”

“你在為小說煩心？”

“你去吃飯吧，别餓壞了。”

張雨彤咽下安慰的話，她高高胖胖，十五六歲已經一米八二，兩百斤了，确實餓得比同齡人快。

她忍不住多一句嘴：“你打算怎麼辦呢？”

恐吓的投訴搞半天不知道在哪裡弄，錢淩晞維持面上的灑脫，再次朝朋友牽起嘴角：“我能搞定，趕緊去食堂吧。”

“要不要幫你帶？”

“你快走吧！”錢淩晞的耐心被耗光，眼眸一壓，沒再說話。

張雨彤連忙告辭。

秋日傍晚，微風習習。

操場邊的百年榕樹下有女生在斑斓的樹下拍視頻，充滿青春的活力。

路過的錢淩晞卻垮着臉。

少女的臉龐，唯美的視頻與她無關，她腦海中隻有直到放學小說都沒有修改痕迹這一件事。

啊啊啊啊啊！

要是有超能力，錢淩晞早穿越時空狂揍姓褚的了！

她忍無可忍，松開緊握的拳頭，點亮手機，翻到顧唯的頭像，編輯消息：

褚慧雯（删除）

你知道（删除）

我和我媽被褚慧雯寫成小說的惡毒女配，怎麼報複（删除報複），怎麼維權（發送）（撤回）

猶豫再三，錢淩晞撤回求助。

她不想麻煩顧唯，不是怕影響他學習，而是通過十多年的相處，發現兩人的三觀嚴重不合。

比如，他堅信讀書能改變命運，錢淩晞則認為條條大路通羅馬，不一定非要讀書；他雖和爺爺奶奶有來往卻堅決不要遺産，有視金錢如糞土的風骨，錢淩晞為了金錢什麼都能豁出去；他平時愛去博物館科技館參觀，去聽音樂會，花大價錢修鋼琴，錢淩晞攢下來的錢幾乎全吃進肚子了。

這次要是找顧唯幫忙，他一定不會贊成投訴到學校影響褚慧雯的學業。

錢淩晞一路冷臉回家。

曉曉在客廳專心做作業，見姐姐散發出一股冷峻不易親近的氣息，撇開書本從身後一個躍起，兩隻手箍在姐姐胸下，雙腿纏在她腿上，像個樹袋熊挂在上面。

“起開。”

“不嘛。”

“我忙着呢。”錢淩晞掰開妹妹的小手。

曉曉戳破：“你書包都沒背，不忙。”

一堆煩心事還被禁锢，錢淩晞不僅沒氣，反而帶着溫和的笑，扭頭垂下眼：“給我沖點奶粉。”

曉曉跳回地闆，跑進奶奶房間沖了杯老年奶粉出來。

“你奶奶呢？”

曉曉重回桌邊寫作業，眼睛沖房間瞄了一眼：“睡覺。”

吞下最後一口奶，錢淩晞努嘴：“哼，等着我做飯。”

曉曉趕緊說：“不是啦，是姐姐做飯好吃才讓姐姐做飯的。”

對于做飯，錢淩晞沒有怨言。

剛進廚房悶上飯，奶奶起床在客廳罵曉曉：“我的老年奶粉，你咋總給她喝？”

自知理虧，曉曉眼神閃躲，支支吾吾：“你的奶粉有營養……”

“你到底叫覃螢曉還是改叫錢螢曉？”

“覃螢曉。”

“你要跟我睡到幾年級，你的同學都分床睡了你還和我擠在一起！”

話是對曉曉說，奶奶的眼神卻往廚房門口飄忽。

錢淩晞剛坐下擇菜，又聽奶奶質問：“你說你爸給你娶個後媽，你得到丁點好處沒？平時接送放學是我，作業不懂的你爸負責，你後媽的好在哪裡？你連睡覺的床都沒有一張，還胳膊肘往外拐，偷我的奶粉，你坑自己親奶奶！”

錢淩晞站起來。

門外的奶奶越說越委屈，帶着哭腔控訴：“你爸娶了媳婦忘了娘，你也是個白眼狼！”

曉曉被這陣仗吓得不敢說話。

錢淩晞拉開門。

曉曉眼神求助，錢淩晞站到她面前，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奶奶說：“你别拿曉曉出氣，你想讓我媽出錢買大房子大可直接說，别拐彎抹角。”

奶奶眼眶紅潤，哽咽着說：“我沒說一定要買房子，你去住校問題也能解決。”

“我隻讀這一年，明年出去打工，不會住在家裡。”

“确定？”奶奶頓覺輕松。

錢淩晞譏笑：“确定。”

奶奶說：“你成績那麼差，早點掙錢也好。”

錢淩晞：“你心眼這麼多，早點死也好。”

“你是不是找事！”奶奶發毛。

“你想幹嗎？”錢淩晞掏起耳朵。

見狀的曉曉推着她進廚房：“姐姐我們去炒菜吧。”

錢淩晞洗漱完躺床上搜索怎樣投訴時，覃家棟敲響門。

“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