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空被晚霞染成橙紅色，與随處可見的國旗遙相輝映，喜慶安康。

地鐵車廂被裝飾得喜氣洋洋。

周圍人群熱鬧，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錢淩晞無法擺脫失落的情緒，頹然伫在角落，旁人的歡樂與她無關。

一個玩手機的小姐姐瞅她懸到手腕的繃帶，起身讓座：“來坐這裡吧。”

“不用。”

全身似被抽空力氣，僅剩一副迷茫的軀殼。錢淩晞凝望廂外，飛快掃過一張張稍縱即逝的臉龐。

“恭喜你發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請過來，不好的請走來，禮多人不怪……”

鈴聲響完一遍，錢淩晞還在恍惚中。

“恭喜你發财，我恭喜你精彩——”

“喂。”指尖微動，錢淩晞将手機切近耳朵。

電波另一端傳來悲痛的号哭聲：“姐姐你在哪裡，你回家吧。”

心口突地一跳，抽離的感官慢慢恢複，錢淩晞嗤笑一聲：“我能去哪兒，我又沒處離家出走。”

曉曉哭嚎：“姐姐，姐姐……”

小姑娘的哭聲震破耳膜，錢淩晞眸子一縮，移開手機，喘口氣。

好似離家後第一次呼吸。

手機重回耳邊，錢淩晞對拿着電話手表哭泣的妹妹說：“姐姐出去玩會兒，晚點回來。”

籠罩在悲痛懼怕中的曉曉眼淚不停流淌，不知該不該相信。

不等回話，錢淩晞掐斷通話。

醜太婆心情不爽能去妹妹家，她呢？

去找顧唯嗎？

對哦，去找他。至少能吃點味沖的食物滿足一下食欲。

換乘地鐵後，錢淩晞來到一棟老樓下。這是顧唯在市一中旁邊租住的學區房。

别看房子老，環境差，價格可不便宜。

一口氣登上六樓，挼幾下臉，錢淩晞叫門。

快一分鐘，沒人應門。

錢淩晞性急，臉色越來越陰沉，正要猛拍，房門打開。

入目是一位戴黑框眼鏡，紮着低馬尾，身穿一中校服的女同學。

“你誰啊！”錢淩晞邁腿進屋，眸光迅速掠過狹窄的客廳，沒尋到顧唯的身影。

她回身，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他人呢？”

看迫切的客人輕車熟路，女同學稍降防備之心，緊緊跟随，口吻遲疑：“他去買東西了。”

錢淩晞腦子卡殼，愣幾秒轉過彎，語氣不善：“你是他同學？”

被不友好詢問，文文靜靜的女同學神情明顯一凝，回道：“是的。”

錢淩晞審視一番，再問：“你叫什麼名字？”

“李都研。”

“天黑了還不回家？”錢淩晞言辭犀利。

李都研不知如何回答，隻得幹巴巴一笑。

好在顧唯回家化解尴尬。

聽到開門聲，兩個女孩走向門口，錢淩晞趕在前面迎上推開門的男生——他的手裡提着抹茶蛋糕。

以為是李都研，顧唯低頭換鞋：“我跑了幾家才買到抹茶味，你可以飽腹啦。”

錢淩晞心猛地一沉，冷冷道：“是嗎？”

“晞晞？”

是熟悉的聲音，顧唯擺好運動鞋，剛挺直身體，看到長長的繃帶和繞幾圈的手腕，雙眸似被灼燒，當即捉住錢淩晞的右手，呼吸微急：“受傷了？”

兩道目光相彙，顧唯擔驚，錢淩晞卻發起牢騷：“請女同學吃蛋糕呢？”

顧唯将手裡的抹茶蛋糕遞給跟過來的李都研，蹙眉問：“醫生怎麼說？”

錢淩晞别開視線：“還挺積極，跑幾家店。”

顧唯眼光上移，驚愕失色：“你臉上有印子，誰——錢阿姨動的手？”

錢淩晞完全不顧他的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怒視道：“我怎麼沒有？”

“我不知道你要來。”

錢淩晞“呵”一聲，轉頭見李都研将蛋糕置于餐桌，拾起課本護在懷中。

她走來，告辭：“顧唯，我回家了。”

剛才分心在錢淩晞身上，顧唯抱歉：“還沒吃蛋糕呢……”

少年視線越過沉靜秀氣的女孩，望向幾步外剛買的蛋糕。

李都研說：“時間不早，我回去啦。”

“等等。”

看她即将轉動門把手，顧唯三步并做二步，抄起蛋糕追到門外，溫聲道：“李都研，給。”

李都研兩手摳着課本，下意識瞄向斜靠在門框看戲的錢淩晞。

“哦，忘了介紹，她是我妹妹錢淩晞，”顧唯撓了下耳朵，轉對錢淩晞說，“這是我同學，也是住對門的鄰居李都研。”

錢淩晞早端量過馬尾同學，看兩人愣在門外，心潮再次起伏，眼不見為淨，關門進屋。

顧唯表達歉意：“不好意思，還沒給你講完。”

李都研：“不着急。”

顧唯敲對門，李都研的母親郝蘭芝解下圍裙開門，見孩子在門外，邀請道：“顧唯，進來坐坐。”

“郝阿姨，你拿着。”

李都研不要，索性給她媽媽。

“這是？”

順手接過蛋糕，郝蘭芝還沒理清楚，顧唯禮貌地說：“這是給李都研買的。我家來客人了，暫時不能補習，我先回去啦。郝阿姨再見。”

郝蘭芝看向心事重重的女兒，客氣回了句便關上家門。

李都研悶聲往卧室走，郝蘭芝問：“生氣啦？”

“沒有。”

“是不是錢淩晞？”

李都研驚訝：“你知道她？”

被猜中，郝蘭芝挽起女兒散在耳邊的碎發，掂掂另一隻手裡的抹茶蛋糕，說道：“她時不時來找顧唯，我便從你顧阿姨那裡問幾句。那孩子親爸早死，親媽不怎麼管她。”

李都研蹙着眉頭，輕言細語：“怪不得。”

郝蘭芝說破：“怪不得看起來沒教養，對吧？”

“這樣講人家不好吧。”

“我又沒添油加醋。”

李都研無聲歎息：“她不尊重顧唯。”

郝蘭芝拆開包裝，攬着女兒坐下，将她喜愛的抹茶蛋糕陳在面前，說：“這個點本來不讓你吃的，不過買都買了，不能辜負顧唯的一番好意。”

對門。

顧唯問受傷起因，錢淩晞不回答，還勒令他不準買藥擦臉。

顧唯跟在她身後。

錢淩晞自顧自翻找到吃剩下的螺蛳粉。

她一隻手不方便，顧唯剪開包裝倒出米粉和配料，明明幫忙，卻被挖苦：“你又不吃這些，來廚房做什麼。”

鍋裡接夠水，顧唯開火燒水：“我幫你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