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疏卿剛開始是想着補一會兒覺,但他在車上向來是睡不深的,好幾次剛睡着又驚醒後,他終于妥協了,扶着脖子直起身去看窗外。
汽車時不時的鳴笛聲和柏油路旁邊茂盛的樹木放縱地向後奔跑着,流動的風湧入,頓時讓他好受不少。
虞疏卿捏了捏手指,突然意識到手裡空蕩蕩的,便轉身去摸索睡着前攥在手裡、醒來後不知道去哪裡的清涼噴霧。
等他找到掉到地上的那個小瓶子,車已經在學校門口停下了,司機手機上的導航正在播放提示語音。
虞疏卿把清涼噴霧匆匆塞進書包裡,說聲“謝謝”就下了車。
他們的學校從大門口到教學樓區域有很長一段石梯,兩側是繞外圍一圈的人造森林,最靠近石梯那一層的幾棵樹上因為高考季都被纏上了紅色的柔軟帷幔,布料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芒,風一吹就四處飄揚。
虞疏卿就用手輕輕拽了拽書包帶子,一邊往上爬一邊打量周圍:“陣仗搞得還挺大。”
兜裡的手機響了幾聲,虞疏卿拿出來一看,是淩妄的消息。
【Apricity】:到了嗎?
虞疏卿動動手指,質問她。
【Psithurism】:沒睡覺?
【Apricity】:家裡有些髒,在打掃,你是不是最近都睡在杜阿姨那裡的?
【Psithurism】:别轉移話題。
對面沉默良久,發過來一個吐着舌頭的顔文字。
虞疏卿嘴角抽了兩下,擡頭看路的時候看見有幾個人走走停停,頻繁地回過頭看過來。
“?”
那些人竊竊私語一陣,再次回頭卻發現虞疏卿帶着淡然的微笑看着他們,頓時有些心虛地轉了回去。
虞疏卿收起笑,埋下頭看向屏幕,目光停留在那個跟淩妄氣質半點不符的顔文字上,還沒來得及完全平直下去的嘴角忍不住再次勾了起來。
穿過有同樣纏着帷幔的烏桕交錯排列着的浮島花園,在又是一段短石梯的最高處,虞疏卿一眼就看到兩個正在拉拉扯扯的熟悉身影。
“你們兩個。”他提高音量喊了一聲,“幹什麼呢?”
台階上的兩個beta被這聲喊得一愣,轉過頭來看清是他,注意到他眼裡還沒消散的笑意又是一愣。
虞疏卿走到兩人旁邊,一臉莫名:“杵這兒幹什麼?”
楚黎的鹿叙和相視一眼。
鹿叙和“哇哦”一聲:“在看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虞疏卿瞬間變回平常面無表情的樣子:“笑一下你也要管。”
兩個人跟他相處久了,非常自然地打住了。楚黎看了一眼他的腳:“你腳怎麼樣?”
“現在沒什麼感覺了。”虞疏卿看着突然湊過來的楚黎,不明所以,“幹什麼?”
“你噴香水了?”
虞疏卿揚眉:“沒有,你什麼見過我噴過香水——不小心把香薰打碎了。”
潑茶樓是學校裡除開宿舍和大禮堂唯一一棟不是環狀結構的教學樓,背後是學校所謂的“空中花園”。幾棵漂亮的白丁香伸着滿枝綠葉,點綴着玻璃窗。
三個人上到二樓,進了教室,虞疏卿在靠窗的座位放下書包,趴下就打算睡覺。
“你幹嗎?”鹿叙和問。
“眼睛長來幹什麼的。”虞疏卿頭也不擡。
“喲,你也補覺啊。”
“廢話。”困意一放松就找上門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哈切,“你以為就你一個人熬夜。”
旁邊的鹿叙和沒說話了,想來也不樂意在虞疏卿這裡自找沒趣,跑去找楚黎了。
虞疏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把頭埋進臂彎裡睡過去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什麼東西砸在自己背上,他艱難地擡起頭,活動活動了肩頸,一眼就看到了吃着薯片沖他擠眉弄眼的鹿叙和。
虞疏卿起床氣上來了,撿起那個紙團就要往他腦門兒上砸。
鹿叙和還在沒眼力見兒地亂揮他那雙沾滿了薯片粉末的手,示意他打開看看。
虞疏卿:“……”
忍了。
他把紙團展開,撐着不太清醒的腦袋看上面的群魔亂舞一樣的字:
睡倆小時了,要不要跟我們出去打球,反正上午都是我們的自由活動時間。
虞疏卿有點不可置信地看了兩遍,又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鐘。
十點四十七。
他居然真的睡了兩個多小時。
虞疏卿沉默片刻,從包裡翻出唯一一支筆,翻到背面畫了個看上去相當惡劣的表情。
寫完後他重新把紙團團起來,側過身子,他踮着腳把身下的椅子翹起來,“哐”的一聲磕在玻璃窗上,虞疏卿伸長手,稍稍用力把紙團朝鹿叙和扔過去。
那紙團精準地砸在鹿叙和鼻子上。
鹿叙和頗為哀怨地叫了聲,薯片袋子一個沒拿穩差點掉地上。
虞疏卿:“哈。”
鹿叙和揉了揉鼻子,隔着一群湊在一起不是在聚堆聊天就是在玩手機的人,指了指後門。
虞疏卿心情好些了,眯着眼點頭。
他拿出手機,邊給淩妄發消息,邊跟着鹿叙和出門。
楚黎早就背着羽毛球拍在後門口等着了,見他們兩個人一起出來,楚黎打趣:“剛睡醒就給誰發消息呢。”
虞疏卿擡眼瞥他,答道:“淩妄。”
“現在這個點人家醒着嗎就發。”
“沒,”虞疏卿正好在打字問淩妄休息了沒,聞言答道:“今早回來了,家裡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