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妄在廚房忙活了多久，他就在外面看了多久。
等到身邊滿是食物的香氣，虞疏卿撐着桌面站起來，主動走進去幫她端盤子，順便沖客廳的杜林喊了一聲：“來吃飯。”
“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地上大學的時候總點外賣的原因，看着鋪着深色桌布的圓桌上擺着的精緻菜肴，杜林竟然生出幾分不真實的感受。
她掐了一把大腿，痛得呲牙咧嘴才轉頭看向早已習以為常的虞疏卿：“咱妹以後大學專業是不是要選廚子啊。”
虞疏卿遞給她刀叉和勺子：“閉嘴吃飯。”
淩妄端着兩個翻邊深盤出來，裡面盛着香氣濃郁的奶油蘑菇濃湯，聽見他們的對話，像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用客氣。”
虞疏卿剛往嘴裡塞了口烤時蔬，看她出來便站起身：“裡面是不是還有一盤，我來拿吧。”
他把廚房裡剩下的那盤湯端出來，放到淩妄座位前。
“謝謝。”
虞疏卿哼笑一聲，坐下舀了一勺濃湯送進嘴裡。
旁邊的杜林癱在椅子上，俨然一副好吃得要死的表情。
虞疏卿挑眉，斜眼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然後他扯嘴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垂眼吹吹發燙的湯。
杜林感覺被冒犯了：“喂你什麼意思。”
虞疏卿用指尖點了點唇角，随即微微仰頭攤開雙手：“誰知道呢。”
杜林“唰”地坐起來：“妹，說真的，我覺得我還是有點姿色的，要不然你跟我在一起吧。”
虞疏卿：“？”
淩妄微笑：“……”
虞疏卿舀起一勺湯，還沒放進嘴裡先被她這句話嗆了一下，擡頭挑眉：“……口氣不小。”
杜林“喲”了一聲，随即笑着感歎：“你這妹妹會照顧人，手藝又這麼好，以後找的omega不知道得過什麼好日子。”
虞疏卿動作一頓，随即若無其事地咽下送進嘴中那口湯：“……是啊。”
淩妄笑了笑，沒說話。
杜林調侃她：“诶，在國外上學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很多人跟你表白啊。”
“沒注意。”她回答得很幹脆。
“不會已經背着我們在偷偷談戀愛了吧。”杜林笑出聲來，打趣道。
淩妄擡眼，那直白的目光落到虞疏卿臉上，看得虞疏卿一怔。她勾起嘴角：“那種事還是等哥什麼時候學會做飯再考慮吧。”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意料，虞疏卿忍俊不禁：“那我要是一直學不會，你豈不是要一直單着。”
淩妄聳肩：“也不是不行。”
虞疏卿切下一塊淋上了蘋果醬汁的豬排，送進嘴裡的那一刻酸甜的味道占據味蕾，他眉眼還帶着笑，心裡泛起一陣暖意。
“……”
杜林雖然嘴上說着晚上也要留下蹭飯，但吃完午飯後，在他家逗留到三點左右就回去了。
虞疏卿陪杜林玩了半天，精力算是耗盡了，他打了個哈切，抱着貓倒在沙發上。
淩妄見他這副樣子，去樓上拿了張薄毯給他搭上，結果被虞疏卿一腳踹開：“不要，拿走。”
“哥，”淩妄拿他沒辦法，“空調開得有點冷，不蓋上容易感冒。”
虞疏卿背過身。
淩妄歎了口氣，默默去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
她回頭看了眼虞疏卿，垂眸笑了一下，把電腦放回樓上後，就回到他身邊坐下。
淩妄坐在身邊的時候總是沒理由地感到安心，虞疏卿盯着她的側臉，不知不覺中就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淩妄已經不在旁邊了，他從沙發上彈起來：“淩妄！”
樓上傳來應答的聲音。
“怎麼了？”
虞疏卿兩三步奔上二樓：“你在幹嘛？”
淩妄的聲音從他媽的房間微開的門縫裡漏出來：“在修盆栽。”
虞疏卿一個側身将自己塞進房間，看見淩妄背着身站在窗口，拿着剪刀修剪燕竹枝化妝台上的一盆栀子花。
虞疏卿瞥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桌面。
被剪下的枝葉散落在地闆鋪着的塑料膜上，還參雜着些許白色的花瓣和剛長出來的小花苞，再看那盆栽，被修理得參差不齊，毫無美感。
虞疏卿：“……”
淩妄退後兩步，打量兩眼，最後點點頭：“我會繼續學的。”
“呃……”虞疏卿挑眉，“看上去沒有繼續學的必要了呢。”
那被她“咔嚓”一刀剪掉綠葉的的嫩枝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生氣，耷拉着腦袋落在她的手腕，在歎息似的。
虞疏卿感歎一句心狠手辣，移開目光，問她：“我十九号要出去，要不要陪我一起。”
“要。”淩妄倒是毫不猶豫，“媽不在，我得照顧好你。”
虞疏卿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一下：“我才是哥哥。”
淩妄笑了，她收起剪刀，蹲下身包起枝葉，答道：“是啊，哥哥。”
虞疏卿小跑幾步，跟着她走出房間，然後下樓：“那我就把你拉進我們群裡。”
“嗯。”
淩妄應了一句，順手提上廚房裡的幾個垃圾袋就開門出去了。
虞疏卿在門口目送她走出院子，蹲下抱起正把頭埋在食盆裡吃飯的維納斯，然後一把把一臉茫然的它塞進自己懷裡，往後一栽就倒進了枕頭堆裡。
維納斯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虞疏卿順勢把頭埋進它小小的肚子裡蹭了蹭，柔軟的毛搔着他的鼻尖，酥麻的癢意竟然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窗外的輕快夏天是渲染般的淺綠色，仿佛就是這些湧動着裝滿了維納斯眼睛裡的綠色海洋。
他側躺着，拽來毛毯搭在小腹上，擡眼就能看見趴在自己肩上的白毛貓和他交叉在沙發扶手上的雙腿。
陽光晃得人目眩，虞疏卿拿出手機放歌，閉上眼睛一邊聽一邊等出門的淩妄回來。
歌曲的旋律舒緩溫柔，像這個天氣裡怎麼也躲不掉的燥熱的風，他頭一偏，昏沉中聽見了門口落下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