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抹布拿下來一看——即使之前拿下來洗過幾次，原本深藍色的布料上還是又沾滿了灰撲撲的粉塵，也不知道這個展櫃離上一次清理有多久了。

淩妄擡頭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料想應該是完工了，就把他放回了椅子上。

她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然後擡手輕輕幫他擦去了他下巴上的污漬。

虞疏卿把帕子往桶裡一扔，拍掉手上的灰，順勢幫她捏了捏肩膀，笑道：“辛苦了，二樓算是打掃完了。”

淩妄捏了捏手臂，嘴巴抿成一條線，垂眸擦掉臉上不存在的汗：“手有點酸。”

“酸啊，我給你捏——”

“别捏了。”背後原本一直在做作業的宋招钰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快十二點了，下去吃飯。”

虞疏卿被淩妄從椅子上扶下來，俯身把裝滿髒水的桶拎起來：“把東西放下去吧，下午再打掃一樓。”

“好。”淩妄應了，連拎帶夾地把掃帚拖把這些東西全都順下去了。

解雙莺早就等在後門口了，指尖上套着個鑰匙扣，等他們從雜物間放完東西出來就擡手招了招：“來。”

宋招钰湊過去：“今天有糖醋排骨嗎？”

“有，”解雙莺一把摟過他，“我讓吳阿姨給你做了——今天的題做完沒有？”

“沒有，不會。”

“喊你哥哥姐姐教呗。”

虞疏卿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拽着淩妄的衣角跟在他們的身後。

聞言他動作頓了一下，剛思考要不要作出什麼反應，就聽見宋招钰非常刻意地壓低聲音：“他們靠譜嗎？”

“？”虞疏卿忍不了了，“你讓我們幫他補習前好歹交代兩句。”

“我忘了——”解雙莺頭都沒回，拖着嗓子喊，然後轉頭給宋招钰說，“反正比你爸上次給你找的那個大學生要靠譜一點。”

虞疏卿：“……”

宋招钰一副欲言又止地樣子捂住了臉。

走進民宿，中午大多數人都出去了，一樓的用餐區隻有寥寥幾個客人在吃飯。

解雙莺非常有老闆的自覺，把他們三個人趕到負一樓後十分熱情地留下和房客們聊了會兒天。

民宿的工作人員已經圍成一桌熱熱鬧鬧地開始吃午飯，宋招钰跟他們簡單打了個招呼，在那張擺滿可口飯菜的方桌前坐下。

虞疏卿挨着他坐下，問：“什麼不會？物理？”

宋招钰正在給自己碗裡夾糖醋排骨，瞥了他一眼，悶悶地“嗯”了一聲。

“那下午讓她教你。”他指了指旁邊的淩妄。

宋招钰又瞥了一眼淩妄：“……唔，謝謝。”

淩妄笑着對他點了點頭。

解雙莺這時候從樓上下來了，見整張桌子上隻有自家兒子在吃飯，就拍了拍手吆喝他們：“快吃，愣着幹嘛，吃飽了下午有勁兒幹活。”

虞疏卿看着她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回鍋肉放進嘴裡。

“好吃？”解雙莺問。

虞疏卿哼哼唧唧地給出了肯定的答複：“可以。”

“民宿生意很好吧。”淩妄才吃兩口就擱下筷子。

“熱季是這樣的。”解雙莺擡手比了個數字，“一晚上這個數。”

淩妄頗為震驚：“……這麼貴。”

“開玩笑，你也不看看什麼地帶，”虞疏卿給她碗裡夾了好多菜，“快吃，别光說話。但凡瘦點鍋全給你哥背了。”

解雙莺哈哈大笑：“就該多吃點，還在長身體呢。”

“……”淩妄重新拿起筷子。

吃完飯後，解雙莺讓他們回對面睡會午覺，走在小路上，頭頂的陽光暖融融的，曬得人睡意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雖然二樓不是個非常合格的書屋，但好在沒什麼人來，是個适合午休的好地方。

在手機上設定好鬧鐘，臉貼到桌面的那一刻，虞疏卿的腦子瞬間就不想轉了。

困死了——

……好冰。

他不太舒服地換了個姿勢，把手臂枕在了下巴下面。

淩妄在他旁邊坐下，沒多久對面也傳來一聲拖拽椅子的聲音，應該是宋招钰。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從頭頂掠過，“啪”的一聲，桌尾原本亮着的小台燈被關上了。

他聽見淩妄小聲對宋招钰說：“你睡午覺嗎？”

“我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宋招钰沒有刻意壓着聲音，收拾好之前留在桌上的書本就起身，“……你要是現在有時間的話我們就到下面去。”

淩妄低低應了一聲“好”。

虞疏卿藏在手臂裡的嘴撇了撇。

淩妄和宋招钰輕手輕腳地下樓去了，他的意識就在一片安靜中一點點模糊。

“呼……”

“……”

鬧鈴的響聲把虞疏卿從在臨高考的噩夢裡拽了出來。

他猛地一擡頭，把不遠處正在翻看小說的宋招钰吓了一跳。

“你、你幹什麼。”宋招钰咽了口口水，把小說随手往習題堆裡一扔。

虞疏卿愣愣地看向擺在他手邊的小電風扇，盯了一會兒又跟死機似的“啪”地一下倒回了自己的臂灣裡：“……我靠。”

宋招钰：“？”

“你這聲音跟我在教室裡午休的聲兒一模一樣，”他緩了一會兒，然後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後仰靠在了椅背上，“害我做了個噩夢，好恐怖。”

宋招钰癟嘴：“……”

虞疏卿打開四肢，在椅子上癱了半天，又做了半節伸展運動，這才問道：“淩妄呢？”

宋招钰指了指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