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姝連忙喊出聲,膝蓋撞在玻璃茶幾上。
她看着一地的碎片,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真是個闖禍精!”
宋懸聽到聲響後也連忙出來,然後兩人的目光同時投向地上的木質相框上。
糟糕。
陳姝正在把它撿起來:“還好這些酒隻是空瓶子,否則你又要過敏了。”
一片碎渣中,隻有這個相框完好無損。
陳姝已經撿起,翻了個面,下一秒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照片的背景是藍色的雪山,而正中間人物的背影,就是她自己。
陳姝不會認錯,那件大衣是自己十八歲時,李嘉卉送的成人禮物,也是唯一一次。
那是兩年前入冬的特羅姆瑟,她記得那天storsteinen山頂的風格外冷,卻不知道身後不遠處攥緊相機的人。
“這是之前去國外出差……”
“所以,你去特羅姆瑟見過我。”
陳姝眼睛裡墜落一滴淚珠,指腹摩挲着照片背面刻着日期的鋼印。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
“是碰巧遇見,還是知道我在那。”
陳姝步步緊逼。
“我……”
“宋懸,我好讨厭你。”
明明就沒放下過,為什麼重逢後卻那樣冷漠。
宋懸頓時慌了:“對不起,别讨厭我好嗎。”
“為什麼把這張照片擺在家裡,直接見我不好嗎。”
陳姝不敢靠近,是因為怕他讨厭自己。
那他是為什麼。
“我先把碎片處理一下。”
宋懸轉移話題,把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了疤痕延伸處的刺青,陳姝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起來。
細看竟是纏繞的荊棘托着一枚月亮,針腳還泛着新愈的淡紅。
那道疤痕瞬間刺進陳姝的眼睛,她的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宋懸,能告訴我你手臂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嗎。”
直覺告訴她,那與自己有關。
陳姝盯着他挽起的襯衫袖口,忍不住發問。
“是在去秦叔叔家的那天傷得吧。”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宋懸還纏了繃帶,在兩人争執時裡面滲出新鮮的血絲。
“所以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宋懸喉結動了動,他低頭看着手上的疤痕,蟄伏在靜脈上方,邊緣泛着淡淡的青紫。
奇怪。
就算是在利器刺進皮膚的那一刻,他也沒有感到疼痛,可為什麼看到陳姝擔憂的眼神,自己竟感到了痛意。
“是祝元。”
宋懸開口。
聽到這個名字,陳姝先是一愣,然後記憶如暴雨倒灌。
她仿佛看見自己蜷縮在堅硬的木闆床上,黴味混着鐵鏽往鼻腔裡鑽,然後是祝元帶着酒氣的咒罵。
“宋懸……你瘋了!”
陳姝全身發顫:“我不值得……”
“你怎麼不值得。”
宋懸起身上前一步,摩挲着她的背安撫道:“我沒對他做什麼,這道傷是我自己沒防備。”
“為什麼要現在說?”
陳姝的聲音在發抖,她靠在宋懸懷裡。
“沒必要讓你知道,我隻需要讓欺負你的人付出代價。”
宋懸眼神變得陰鸷,在看向陳姝時又染滿笑意:“上周在紋身店,師傅說這道疤太深,隻能紋暗色系。”
陳姝沒忍住,埋在他的胸口失聲痛哭,直至把那一塊布料哭濕,淚水滲透他的心髒。
“别哭。”
宋懸低啞的嗓音擦過耳際,指節無意蹭到她後頸的肌膚。
“别哭了……”
溫聲細語的哄根本沒用,陳姝哭得更大聲了。
“宋懸對不起!”
一想到當年的種種,陳姝就自責的要命,在這段感情中,一直以來錯的都是她自己。
是她無能,沒辦法與陳栗抗衡,不會保護自己,更保護不了宋懸。
他還眼巴巴的去國外找自己,連上前與她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監控錄像帶……”
陳姝擡起頭哽咽着:“你從醫院蘇醒的畫面……我看了很多很多遍……”
但是後來陳栗不再向她透露宋懸的情況。
陳姝再次聽到宋懸的消息時,他已經成了年輕有為,大名鼎鼎的宋導,而那時,鋪天蓋地卷到特羅姆瑟的全部都是他與朱芙的绯聞。
她從來沒羨慕過什麼,可卻嫉妒朱芙到發狂。
“你知道當我以為朱芙懷了你的孩子時,有多崩潰嗎……”
“我跟她之間什麼也沒有。”
“你也覺得我們長得像嗎。”
陳姝盯着他,等待着答案。
宋懸僵住,仿佛自己多年的秘密在這一刻被揭開,而且對象還是陳姝。
“不像。”
宋懸張口:“一點都不像。”
當那雙琉璃似的眼睛望過來時,宋懸徹底醒悟了過來,所有人在陳姝面前,都不過是拙劣的仿品。
“陳姝,我隻愛你。”
“我們在一起好嗎。”
話音剛落,宋懸的手指插進她後腦勺的發絲,力度大得像要把六年的時間從她身體裡拽出來。
他不小心咬破舌尖,吻落下時帶着血腥味,陳姝在眩暈中摸到他手臂上的刺青,凸起的疤痕劃過指尖。
兩個人都很難過的話,就會再次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