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璃心下納悶,要睡自己去睡啊,本來也是各睡各的,但對上對方不容置疑的眼神,她不知該怎麼反駁,更何況馬婆婆在門外探頭探腦,她若是拒絕,恐怕明早尚書夫人就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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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程糕鋪開業的次日清晨出了點變故,往常給錦程糕鋪送米面的夥計到日子了卻沒來,鋪子裡的存糧隻能撐過今天,庫房的早已用完。
崔婉璃去找送貨的瘦高掌櫃,對方說和新老闆簽的契約上,每石糧食的價格比原來高将近一百文。
瘦高掌櫃道:“崔娘子,不是我故意不給你供貨,實在是這位老闆收的價太高,他要求我和誰做生意都行,就是不能跟崔娘子你做生意。”
“你這算是毀約,我要求你按照契約文書上寫的給我賠償。”
瘦高掌櫃倒沒推辭,利落地把錢給了,崔婉璃拿到錢後婉璃轉頭就要去巷子裡其他的店問,瘦高掌櫃阻止她,“崔娘子,我實話跟你說,這位老闆已經把整條巷子的掌櫃都買通了,沒有人會把糧食賣給你。”
這條街靠着蔡河,周圍的商戶雖然多,但汴京這麼大,其他地方也聚集了不少商戶。
汴京最主要的河道是汴河,周圍的商戶多是做大宗生意,她先前沒去那邊找,主要是考慮到自家糕鋪規模太小,那些大糧商怕是看不上,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崔婉璃去汴河邊上找糧商,結果被告知她沒有加入行會,不能給她供貨,還有些零散糧商找上門來,貨倒是能給,但報價比她之前預估的高出一倍,真把她當成冤大頭。
一連串事情下來,崔婉璃心裡什麼都清楚了,這是崔家故意的,準确地說是郡夫人,她先把李三叔侄倆要走,又把糕點師傅和大部分夥計都撬走,再把她的供貨渠道斷掉,她開業才半個月,這些人就這麼急了。
弄清楚事情後,她直接去找崔樞相,把這些事情都說清楚。
到崔府後,她被帶到了後院,崔樞相和郡夫人正有說有笑,看到她進來面上都露出不悅的神情。
崔婉璃請安後,直接問道:“母親,是您讓李三把我鋪子裡的人都撬走的?”
郡夫人放下手裡的賬單,道:“都是一家人,何必把話說得那麼難聽,那些人自己願意跟着李三走,他們又沒有賣身給你,轉投老東家有什麼不行?”
她現在不敢小瞧這個老三,上次相爺和崔婉璃談完話後,居然讓她賠了一筆錢,相爺幾時把這個老三放在眼裡過,思來想去,隻能認為相爺覺得鋪子在老三手裡賺錢了,這才開始正眼看她。
本也無妨,畢竟約定的時間一到,鋪子賺的錢還得乖乖送到她手上,但是眉兒說得對,這筆生意既然救活了,與其握在老三手裡,不如據為己有。
不過她也知道搶女兒的嫁妝不好看,何況相爺是非常要臉面的人,不會同意她這麼做。
正為難的時候,李三叔侄倆立刻湊上來主動獻計,賃下錦程糕鋪對門的鋪面,打出分店的旗号,在崔婉璃還沉浸在鋪子開業的喜悅中時,把錦程糕鋪幾乎偷了個底掉。
崔婉璃看出郡夫人是鐵了心要奪走她的生意,“父親,這家鋪子當初是我小娘的嫁妝,後來傳給我做嫁妝,母親使出這種手段不合适吧,更何況,我許給家裡的五千貫還得指望這家鋪子。”
崔樞相無動于衷,道:“你母親這麼做也是為了給家裡賺錢,你那鋪子再雇一些人便是。”
崔婉璃早該想到的,這樣做既無損于崔家的臉面,又能把錢揣在自己口袋裡,至于她這個嫁出去的女兒怎麼想,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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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郁府後,尚書夫人派婆子來找她,崔婉璃隻得跟着過去,尚書夫人近日不知在忙什麼,已經許久沒有找過她,隻是馬婆婆每日将汀蘭軒的情況報過去。
尚書夫人看到她進來,說:“婉娘,你過來。”
崔婉璃一進來就看到桌子上擺了幾摞書,尚書夫人正對着的地方還攤開着一本,走進後發現不是尋常的書,而是賬本。
“這是郁府近十年的賬本,你先看着,有什麼不懂的來問我。”尚書夫人看她還是一臉懵,笑道:“本來嫁進來後就該交給你的,可是那些日子二郎病了,你的精力多半得放在他身上,現在二郎已然痊愈,府裡的中饋現在就交到你手上了。”
這番話聽得崔婉璃有些慚愧,她大半精力都放在錦程糕鋪上,照顧郁文紹的時間還不如南嶺多,不好意思領功但也不敢反駁。
不過這段時日鋪子出了這麼多事,她需要時間好好理理,這時候接管中饋,怕是忙不過來,“母親,我年紀尚輕,沒有管家的經驗,中饋還是勞煩母親操心。”
“我近日身體有些不适,醫官說要靜養,府裡的雜事我不想再管。”
崔婉璃忙蹲下身道:“兒媳該死,連日未能請安,以緻沒發現母親身體抱恙。”
尚書夫人伸手要把她扶起來,崔婉璃不敢勞動她,借勢起了身,坐到下首的椅子上。
“婉娘,二郎自幼跟家裡不親近,這些日子我看他肯主動親近你,大相國寺的大師又說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母親希望你們兩個能好好相處,日後郁府要靠你們了。”
崔婉璃從未想過管這麼一大家子,但話說到這份上,她隻得應下。
“過幾日就是太師生辰,就交給你操辦,馬婆婆跟着我的時間不短,她會從旁協助你的。”
“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