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德說自己并非母親親生,這讓斯克内爾十分驚訝。
“是真的,斯克内爾!”萊德确信。
“我能知道信的具體内容嗎?”斯克内爾問。
“信上寫‘不用擔心,小萊已經是我真正的孩子了’。
這句話無論怎麼想也隻有那一種解釋吧,我雖然不是親生,但母親視我為己處,而她勸對方不要再打探有關我的消息。”
斯克内爾提出也許萊德是被收養的孩子。
但被萊德否決這個猜測,如果隻是收養,菲爾普斯家的人沒必要瞞着他,他這個年紀已經可以接受事實了。
萊德很是垂頭喪氣地說:“尼基也許沒有騙我,隻是我不知道我母親為什麼要替斯蒂芬的錯誤承擔責任,而且她真正懷的那個孩子怎麼樣了?還有她。”
她,萊德的親生母親。
“但現在笃定會不會太早了?那封信或許是其他的意思。”斯克内爾說出自己的想法。
萊德的确沒有更多的證明,那封信除了出自菲爾普斯夫人之手這一點再沒有其他線索。
“可我就是有種直覺。”萊德不知不覺已經有些微醺了,這腔調聽來實在是委屈,“她總是會很傷心地看着我。”
斯克内爾不再反駁年輕人,假如自己在二十歲的年紀被他人告知自己的生活其實是個謊言,他肯定會想深究自己的出生究竟是因為什麼。
“萊。”斯克内爾走過去輕輕拿開萊德的酒杯。
萊德沒有拒絕,兩手捧着泛紅的臉窩進沙發,說他其實也明白自己算得上是無端猜測,就當他實在是讨厭斯蒂芬,認清父親的為人後覺得他幹出什麼事也不出奇。
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隻是空穴來風的事反而徒增煩惱,還要說出來讓自己的朋友跟着擔憂。
“我很可笑吧,斯克内爾。無論是逃避事實跑到倫敦,為了消解情緒而酗酒,還跟一個騙子直男糾纏不清,又擅自揣測自己的家人。”
斯克内爾有些心驚,他想讓萊德不要這麼說自己,可這也的确是這段時間裡萊德身上所發生的事。
萊德說這些時始終用手掩面不肯看他,盡管聽起來那語氣是平靜的,但故作平靜掩蓋不了聲線的顫抖。
“我讓你受傷,讓你難堪,還讓你無端承受我的情緒。”
斯克内爾肯定那雙被蓋住的眼睛正在顫抖,他想安慰萊德,于是輕柔撫上萊德的紅發,感受到因對方因意想不到而怔愣,接着就是情緒的無法抑制。
盡管已是如此,萊德看上去仍不想讓身前人看出自己的脆弱,用一隻手背貼着眼睛,另一隻手摸索到斯克内爾的衣服想要推開他。
感受到胸前的阻力後斯克内爾堅定握住萊德的手腕,對方察覺無法推開後便卸了力,乖乖停在斯克内爾的胸口處。
咚咚,心髒因那溫熱的手心而跳動凸顯存在感,跳得有些過了頭,隔着血肉的觸感一定傳達過去了,對方會知道這看似強硬的舉動其實是由一顆不穩定的心支撐着。
斯克内爾想隻自己這顆心就什麼都無法隐藏,但他不會說出來,也不會承認,就像自作主張産生愛一樣,他也自作主張要讓這感情無人知曉。
“萊,和你做朋友是我的選擇。那些事情的确發生了,可我們得允許自己有過混亂的時刻,我也曾是如此。”
“斯克内爾,我不是懷疑我們的友情,我隻是對自己有些絕望。”
“但我們如此絕望不也是因為對未來抱有希望嗎?如果你害怕,我會陪你一起。”
斯克内爾輕輕訴說自己的決心,這讓萊德有些動搖,終于紅發的年輕人肯将手放下,用那雙不安的眼睛望過來。
斯克内爾從一開始就發現萊德是那種敏感的人,但像他這樣的人也往往最擅長掩蓋自己的内心,若不是他們願意,護衛心的那層堅固盔甲不會輕易打開。
“過去的已經發生,萊德,現在度過的每一秒即是未來。還有,我猜你在戒酒了不是嗎?”斯克内爾沖萊德眨眼,他從那次葬禮後就有些察覺。
萊德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尖,側頭避開斯克内爾的目光,有些别扭:
“我加入了酗酒者匿名互助小組,這有些難說出口。”
斯克内爾輕輕一笑,不僅如此,萊德也處理好和尼基的關系了不是嗎,也已經不再逃避現實。
至于萊德母親的事,若他仍為直覺所困擾,斯克内爾會陪他一起去找到真相,就像他們曾經一起去找R先生那樣去尋找真實。
萊德終于被說動,這時他動了下仍被牽制住的手,示意該要放下來了。
斯克内爾不好意思松開,才發現萊德的手腕已經有了紅痕,氤氲的紅色環住白皙的手腕,因為力道不足很快就會消失。
他看着萊德被淚水弄得一塌糊塗的眼,極力抑制住自己想去觸碰的沖動。
淺藍色和綠色的兩雙眼睛對望,萊德似乎在等斯克内爾動作,但終于笃定他不會再做些什麼。
那雙濕漉漉的眼眸懇求般望着斯克内爾,然後慢慢變得無奈釋然。
“抱歉,我借用一下洗手間。謝謝你,科林。”
他起身去獨自整理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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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大塊的烏雲壓在頭上叫人喘不過來氣,空氣陷入一陣可怕的甯靜,是暴雨來臨前的預兆。
一輛綠色的捷豹汽車在東約克郡山丘間的小路上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