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誇張點,他的背影像一個一無所有的醉漢,走出去不遠,又擡手扶着附近的牆,很慢地往裡走。
“姑娘,我現在送你去西府山莊啊!”
林頌安閉了閉眼,再睜開:“不用了師傅,我這裡下。”
“啊?還沒到呢!”
林頌安掃碼付了錢,果斷拉開車門,風聲清冽,她的衣擺再次被吹起,這回她沒去理。
繞過出租車,跟在池聿身後。
眼見着他左腳拌右腳,林頌安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喝這麼多。”
她故作冷漠地道了聲,池聿渾身僵住,仿佛連走路都不會了,停在原地。
他滾了滾喉結,努力裝作平靜,聲音沙啞:“不是走了嗎?”
這話有太多含義了。
不是坐着出租車走了嗎,不是從街對面走了嗎……又或者,不是從洛北走了嗎。
林頌安啞然,她沒看他,使了點力扶着他往家走。
家裡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單調,唯一不同的,是天花闆中間那條原本裸露在外的接電線,已經被裝上了白織燈。
林頌安把人送進客廳,松手後,道了聲:“我先走了,你記得喝點醒酒藥。”
她剛轉身,卻覺得身後有人拽着她,逼迫她轉身。
視野旋轉間,回過神時,她已經被池聿抵在玄關的白牆上了。
突如其來的距離拉近讓她倍感難捱,混着酒味的呼吸交織在兩人中,林頌安别開眼,輕輕推了推他,沒推動。
“池聿,我們已經分手了。”
她不得不再重申兩人的現狀,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算是僭越了。
池聿舍不得放開她。
他妥協地垂下腦袋,額頭輕輕靠在林頌安的肩膀上。
扯着她手臂的手在顫抖,連帶語氣也是。
“不要再離開。”
“求你。”
他借着酒意訴說壓在内心許久的話,像是練習了無數遍,隻為在重逢的時候卑微地乞求她留下來。
林頌安咬着唇。
即使是分手,兩人也不曾向對方講過什麼難聽的話,以至于現在,相對而望時,竟找不到一種合适的表情,無法破口大罵,也無法相視一笑。
因為很顯然,對于彼此,不止她自己,連池聿也同樣沒釋懷。
“你喝多了。”
可誰知,池聿沒辯駁,他擡起自己又沉又痛、染了酒的腦袋,用雙眼仔仔細細地看着她。
漂亮了,也瘦了,少了一分柔和,多了點銳氣。
從上往下,一一掃過。
眉毛、眼睛、鼻子,最後是唇。
池聿突然很輕地笑了下:“喝醉了,是不是能發酒瘋?”
林頌安透過他的眼神,竟一下便懂得他話裡的意思。
酒瘋?
距離越來越近,林頌安無意識地捏着自己的指尖,沖動和理智在腦海裡反複拉扯着,一個叫她沉淪,一個叫她清醒點。
一秒,兩秒。
在他吻上來的前一秒,林頌安把人推開了。
“池聿,我不想和醉鬼講道理。”
池聿随手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唇,視線仍舊在她身上,聲音已經不複剛剛,慢慢變得冷靜。
“瘦了。”
“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林頌安目光閃爍,沒言語。
“晚上吃了嗎?”他又問。
“……”
“那——”
沒等他說,包裡的手機不斷震動着。
林頌安翻找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而後接起:“怎麼了紀教授?”
紀教授?
林頌安朝電話那頭“嗯”了幾聲,許是顧忌池聿在旁邊,她往門口走了兩步,手腕又被男人輕輕攏住。
“我有事,”林頌安解釋,“先走了。”
這次池聿沒再攔。
林頌安分心聽着電話,轉身關門時,男人還站在原地。
周身空蕩蕩的,連一束光也沒有,散發出來的情緒讓她莫名覺得,十分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