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落了一道陰影。
池聿不知道她看了多久,慌亂過後,又生出了點懊惱。
應該藏好的。
“你是不是傻?”林頌安說。
池聿用指腹蹭了蹭她的眼尾:“難過什麼?我心甘情願的。”
林頌安擡眼看他,被眼淚浸潤過的雙眸閃爍着亮,“為什麼不叫我?你明明就在我身旁。”
“怕你生氣,怕你趕我走,”池聿說,“你要是不讓我去明江了,我……會活不下去的。”
林頌安還是沒忍住,掉了幾滴淚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傾身向前,整個人埋進男人的懷裡。
“池聿,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池聿垂眸。
窗外有月光照進來,掃在他們身上,落到地面,就成了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他摸摸她的腦袋,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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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甯在洛北待了一周後,就又回法國了。
她這趟回來也沒什麼正經事,主要就是看看林頌安,見她談了戀愛,生活也過得有滋有味,便放心地離開了。
家裡舞室的鏡子池聿找了人來換。
那道裂縫在經過了兩年的光景,重新被修補好。
池聿入職了新的寵物醫院,林頌安也在為十月份的考試做準備。
一切都在安穩地進行着。
除了某些時候,那面新的大鏡子被開發了新功能,導緻林頌安的練舞時間,總是一再被拉長。
八月中旬的時候,兩人去了一趟川嶼。
那是個南方很美的海邊小城,鹹濕的海風撲面而來,海浪嘩嘩,響在耳邊。
“我喜歡這裡。”林頌安這麼說。
夜幕降臨時,他們去逛東嶼灣。
這是川嶼最出名的一片海灘,海灘往上的路邊有許多小攤販,但其中最引人矚目的,還是一位賣花的姑娘。
她把花束擺放在車的後備箱裡,種類很多。
而她身旁站着的,是一位與之年紀相仿的男人。
沒有客人時,他們便自顧自地聊天。
不知說到什麼,那位姑娘伸手揉亂了男人的發,而後者卻含着笑,表情無奈,一副任由身邊人鬧的樣子。
見林頌安盯着那處看了許久,池聿捏了捏她的手,問道:“喜歡?”
“啊?”
“喜歡的話便買一束。”
可林頌安卻搖了搖頭,“下次吧。”
那兩位老闆看起來聊得很開心呢,她不想打擾。
兩人又往前走了走,來到柔軟的沙灘上,不遠處的街頭駐唱彈起了吉他,吸引走許多人。
林頌安聽到熟悉的曲子,她牽着池聿,在一盞路燈下,擡了擡手:“我們來跳舞好不好?”
她最近學了新的舞蹈,有個版本是雙人的。
“教我?”池聿說。
林頌安點點頭,她讓池聿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牽着她的手。
“跟着我。”
耳邊嘈雜,各種聲音雜糅在一起,池聿卻專心的,隻望向她。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他們站在燈光所及之處。
恍惚間,周遭的背景似乎全部暗下,他們站在路燈下共舞,仿佛世界隻有彼此。
盡管池聿跳錯了好幾個舞步,但林頌安還是笑盈盈的,極有耐心。
最後,池聿擡起右手。
林頌安牽着他,在他的臂彎身前,輕輕轉了個圈。
音樂停下了。
林頌安耳邊的碎發被海風吹起,池聿将它們勾到耳後。
“很美。”
“很漂亮。”
林頌安笑着環住男人的脖頸,她微微踮腳,問了和上次一樣的話。
“那有沒有有更喜歡我一點?”
池聿俯下身,讓她的雙腳踏實踩到地面。
“傻姑娘,”他這樣說,“說過了是愛。”
不是喜歡,是愛。
林頌安又說:“這是一支關于春天的舞。”
春天,萬物複蘇,一切新生活的開始。
林頌安想,他的苦難發生在春天,那她要用很多個春天來覆蓋,來填補。
讓他想起春天、經曆春天時,不會再為了阿津難過,不會再為了沈澈而愧疚。
池聿卻搖搖頭。
“不止這些。”他輕聲道。
還有他們,他們是在春天相愛的。
那在傷口結痂時,冰雪融化後。
有個姑娘朝他伸出手。
林頌安以為池聿是她在經曆一切失去後,命運贈予她的,殊不知,在池聿心裡,她才是全部美好的開始。
命運将他們纏繞在一起。
即便傷痕累累,也依舊期待下一個春天的到來。
“池聿,”林頌安說,“那我也想說。”
“說什麼?”
“說——”她頓了頓,似乎是覺得難為情,可許久,還是正色道,“我、愛、你。”
池聿怔愣無言。
燈光照進他漆黑的瞳孔裡,倒映出來的,是全部的林頌安。
搭在腰間的手臂緩緩收緊。
半分鐘後,他比她更自然地說出這句話,像是練習了無數遍。
“嗯,我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