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生氣,對不起。”這個問題是楊之喬的軟肋,經不起邵安瀾逼問,馬上妥協,“……我不去上海了,和你在北京一起陪公公婆婆。”
“你到底怎麼想的?去年我沒在北京過年,今年媽媽大概會把外公外婆提前接來,肯定一家子都在北京過,你又打算找什麼接口搪塞?”邵安瀾兇巴巴的。
“……”楊之喬無話可說。
邵安瀾可以理解楊之喬,也早就完全包容接納了楊之喬短時間内不打算把他向家裡公開這一點,楊之喬從小被家裡大人管的死死的,還孝順,根本不可能回去扔這種重磅炸彈。
邵安瀾則是覺得他倆的事兒根本就不需要楊家人的認可和理解,他們怎麼想與他無關,也壓根兒無法阻礙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反之如果強行把窗戶紙捅破了,楊家可能造成的阻力恐怕會超出他的想象,萬一他們以各種理由威脅楊之喬,或者把人藏起來不許兩人見面,他深深懷疑楊之喬在那樣的場面下是否會為了自己和家裡決裂。真鬧成那樣,恐怕反倒弄巧成拙,制造很多人為障礙,還不如暫且不說得好。
邵安瀾在困惑時曾和爸媽聊起過,邵勳讓他不要逼楊之喬,不要催他,給他空間,同時使自己變得更強大,讓他可以安心依賴自己,在楊之喬的生命中占有一個明确的位置,那個時候楊家的力量就不能輕易撼動他們的關系,動搖楊之喬的想法。
邵安瀾覺得爸爸說的很對,他就一直忍着、等着、逐漸積蓄力量,期待自己可以獨當一面,不再是邵家三少,而是有名有姓、使人發自内心尊重的邵安瀾。所以他一直沒有逼過楊之喬,也沒有強行介入他的家庭生活,甚至沒有和他正面好好談過這個問題。但這并不代表他可以縱容楊之喬把這點當作理所當然,甚至像現在這樣理直氣壯地把這點當作一個可以躲避自己的獨立空間,搬出冠冕堂皇的借口自己就要放他走,放他去自己管不了的地方。
“你說話啊,到底怎麼想的,啞巴了?”邵安瀾推推楊之喬肩膀。
楊之喬擡頭瞅了邵安瀾一眼,縮了縮肩膀,呐呐地開口,“你别上火,以後我總會想到兩全的辦法的……”
邵安瀾看到楊之喬的眼睛和他怯懦的神情,即便心裡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還是有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從心底襲來,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從來就沒有把咱倆的關系擺在公明正大的地方,沒想過有一天咱倆會明媒正娶,這段關系對你就隻是一段風流韻事,哪天你搬出什麼要成家結婚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就該痛快滾蛋。早年糊塗的一段地下情而已,可以直接從人生經曆裡抹去,是嗎?我恨不得一紙通告昭告全天下,讓全天下都知道我邵安瀾的愛人是誰,你卻永遠在給自己留退路,你從來都不屬于我,也不屬于這段關系,隻是臨時的,随意的,說撇清随時就可以撇得一清二楚,不是嗎?你不是每天跟我嚷着要人權、要平等嗎,請你把我的那份平等先給我。”
楊之喬不敢擡頭,聽着邵安瀾的質問,有如芒刺在背。邵安瀾掐着他的下巴逼他擡起頭,直視邵安瀾猩紅的目光,楊之喬覺得自己要被看穿了,邵安瀾的神色深深刺痛了他,他知道邵安瀾說出這些話要受多麼大的委屈、要多麼心痛,那目光似乎是要打入他的心髒。
“……安瀾,對不起,請你給我時間,我去跟家裡人周旋,你别急好不好,方法總是有的……”楊之喬眼眶紅了,試圖拉緊邵安瀾的手。
邵安瀾躲開了楊之喬的手,推開身上的楊之喬站起身,背對着楊之喬半晌沒反應。他在猶豫要不要下劑猛藥逼一逼楊之喬,讓他從什麼都不操心的幼兒狀态中清醒過來,對他們關系的未來有點兒擔當,可又擔心給楊之喬太大壓力,起不到什麼好作用,反而讓楊之喬瞎想。
“安瀾?你别生我氣,别生氣好不好?”邵安瀾的舉動卻導緻楊之喬打心眼兒裡害怕了,邵安瀾推開他的時候心裡一下子空落落的,他以為邵安瀾要走。
也許他這麼膽小懦弱的人,本就不配邵安瀾吧。
安瀾第一天就把他帶回家見了父母,而他現在都還不敢跟家裡主動提起邵安瀾這号人。
楊之喬瞬間預感自己要失去邵安瀾了,他要失去這個比親人都還珍惜他、愛護他的愛人了。
楊之喬,你可真是個孬種,你就是個懦弱膽怯的孬種,看吧,邵安瀾不要你了,你活該。
淚水一下子湧上眼睛,模糊了視線,楊之喬哽咽着張口,“求你,别走好嗎……”
邵安瀾詫異的回頭,他沒想到楊之喬會哭,他習慣了楊之喬嬌氣的性格,一點兒不順心他就哪兒哪兒不滿意。可是要說哭,可能因為都是性格開朗、有什麼話都直接說的男人,也一直沒有過什麼誤會沖突,他們沒有在對方面前哭過。楊之喬突然一下哭了,跟有人在他心髒上掐了一把似的,邵安瀾站在原地有些呆了。
“你不要我了嗎?你要去哪兒,帶我一起走,我不要離開你……如果你一定要我回家去說,我就去說,可是你要保護我,我怕爺爺爸爸打死我……你不要走好不好?我都聽你的……”楊之喬湊上來摟住邵安瀾的脖子往邵安瀾身上爬,邵安瀾把他托起來,楊之喬就緊緊摟住邵安瀾的脖子,嗚嗚地哭出聲,聽得邵安瀾心痛不已,眼眶發紅。
平時一點兒小事兒就咋咋呼呼跟邵安瀾吵鬧撒嬌的楊之喬突然什麼話都說就是哭,看來是害怕得緊了。邵安瀾一直知道自己愛楊之喬到什麼地步,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也許并不完全了解楊之喬的愛。
“我不走,之喬,我不走……”邵安瀾拍着楊之喬因為過度換氣快要喘不上來氣後背安撫。
楊之喬哭得稀裡嘩啦可憐得很,邵安瀾給他倒水,喝了幾口開始咳嗽,過了好半天才慢慢平複。
“你真的有信心有勇氣回家去說明嗎?”邵安瀾定定看着楊之喬哭得紅腫的眼睛問。
“現在是冬天,挨打也許不會很疼……你要我去說我就去,希望能活着回來……”楊之喬認命地吸吸鼻子,沙啞着嗓子回答。他不禁為自己要回家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而感到心思灰暗、壓力山大。不過也許這是早就該發生的,現在這樣确實對邵安瀾太不公平了。
“隻要你有這份兒心就夠了,以後的事兒咱們兩個人一起努力,我是你老公,家裡家外的事兒我都會幫你處理好。”邵安瀾如釋重負,語重心長地寬慰。
楊之喬看邵安瀾這态度變化也有點兒劇烈了,剛才還逼自己回家出櫃,現在突然又“有這份兒心就夠了”?以為邵安瀾覺得自己忽悠他哄他,蹭的一下直起身子為自己辯護,“你是不是不信,我會說的,你相信我!我不隻有心還有實際行動……”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剛才是我瞎說的,你别瞎想,我愛你寶寶,愛你……”邵安瀾開始了長達一個小時的好言勸導,無奈效果不太好,最後還是激烈的姓事讓楊之喬無暇顧及其他才算基本結束這個話題。
想想平時臉皮薄、撒嬌任性的楊之喬,再看看懷裡哭得眼睛腫的像桃子,委屈得一塌糊塗的楊之喬,邵安瀾決定以後再也不這樣試探他了,舍不得之喬傷心、自己也跟着痛苦難受是一回事兒,主要是傷了之喬自己再費勁平複他内心的傷口、還要不留疤痕恢複如新可太難了,哄得他後背衣服都汗濕了,簡直不是人能幹的事兒。
至于和楊家攤牌還是按原計劃從長計議得好,不能操之過急,再鬧這麼一場,邵安瀾可吃不消。
于是元旦楊之喬如願得以去上海看望爸媽,可經過這麼一哭,倒成了他不想離開,很是依戀邵安瀾。邵安瀾卻覺得心裡不太舒服,像是自己為了讓愛人證明感情而無意傷害了他,有些内疚,親手把楊之喬送上飛機。
忙活了期末馬上要到春節,江湄果然接了邵安瀾外公外婆來北京,一大家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