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一發動全身的環境裡長久生存的。
這全都不是出于我本意,楊之喬無力又無助。
和邵安瀾在一起而把自己牽扯進了邵家不是他本意,成為“邵家一員”而進入他們家的龐大運行體系更不是他的本意。
周一司徒亮送楊之喬去學校,邵安瀾知道他對司徒亮恐怕會有些情緒,專程送他去。
“叔叔你好。”對于等在車前為他開門的司徒亮,楊之喬乖乖問好。
“喬少,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叫我司徒,您叫我司徒就好。”司徒亮有些哭笑不得。
“叫司徒就可以,家裡人都是這麼稱呼的。”邵安瀾摸摸楊之喬的頭。
“叫亮叔可以嗎?禮貌一些。”楊之喬看着邵安瀾。
“都可以,随你。”邵安瀾看楊之喬面對司徒亮真有些緊張,安撫道。
楊之喬坐進剛給他安排的高安保級别的紅旗,沒來由有點心慌。車子開出院進入繁忙的道路交通系統中後楊之喬在密閉環境下突然心裡有一種預感,似乎事故下一秒又會發生。又聯想起和藍澤楷的那次飙車經曆,一陣惡心反胃。聽着後面偶爾一聲鳴笛聲,覺得自己又陷入了由于把後面的車都堵住了,别人超車的時候都會咒罵自己和藍田的境地。那女人的咒罵也混雜其間,然後藍田就被打了,自己害了他。
“怎麼了之喬?不舒服嗎?”邵安瀾看楊之喬防備地坐着,神色緊張。
“我有點緊張。”楊之喬深呼吸。
“緊張什麼?”邵安瀾皺眉,拉過楊之喬的手,溫度倒還算正常。
“我想起了上周五的事。”
“别怕寶寶,再也不會發生了。”邵安瀾把楊之喬抱進懷裡,“那是意外,概率很低很低的。”
“嗯。”楊之喬攥緊邵安瀾的手,“中午你來接我嗎?”
“我來,别怕。”
楊之喬聽着邵安瀾有力的心跳覺得心定下來一些,幹脆把頭埋進邵安瀾懷裡,拿過邵安瀾在聽英文财經新聞的一隻耳機,閉上眼睛不再向外看,感覺好了很多。
楊之喬去上課,邵安瀾倒是讓舒桐聯系了個心理咨詢師,他自己跟醫生聊了半小時。
再來校門口接楊之喬,邵安瀾給自己儲備了一些理論知識。醫生說楊之喬可能是突然經曆車禍,本身有創傷經曆,但是藍田處分的事兒使他的負疚感占了上風。邵安瀾隻急着給他教訓要求他注意自身安全不再犯錯,沒人再提車禍這茬兒。今天再坐車,之前的創傷記憶又回來了,大腦不自主的閃回事故情景,所以會精神壓力突然增大,害怕坐車。
不過好在周五的事故是原地追尾,可以說除了車屁股上留下一個小坑外對楊之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也沒有什麼慘烈的場景,正确面對的話楊之喬的不适應該幾天之内就能有效緩解。
重現事故現場的系統脫敏療法是邵安瀾在醫生的建議下打算采取的,開了本來打算永遠替退的A8,司徒亮穿了跟藍田一樣顔色的衣服。
果然楊之喬看到A8的時候臉色就白了,本來經過兩個小時的心理建設,他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沒什麼好怕的,打算輕松自如地坐車。
邵安瀾拉過楊之喬的手,“别怕,你試試看,還是它,可你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害怕是沒有必要的。”
“一定要這樣嗎?”楊之喬覺得邵安瀾好殘忍,他根本不懂自己和藍田經曆了什麼,這輛車隻能是藍田開,現在坐在駕駛室裡的是誰?這怎麼可能一樣?
“如果你不舒服馬上跟我說。”邵安瀾指指停在後面的紅旗,“這輛紅旗會一直跟着我們,你随時可以下車到後面去。”
“好吧。”楊之喬上車。
路況帶給楊之喬的恐懼比早晨好多了,他不再擔心車禍的随時發生,隻是聽到鳴笛聲稍有些敏感。
盯着和藍田那天顔色一樣衣服的肩膀處,楊之喬覺得愧疚又淹沒了他,決心一會兒回家後一定要向金宵問清楚藍田的處分結果。
上了那條左轉路,楊之喬看到前後有車并道,都很順利,紅綠燈他們也平平穩穩地度過了,又快又好,轉彎過去楊之喬長呼了一口氣。
“你看,那天的事隻是例外,概率極小的意外,司徒的技術你可以放心,以後不會遇到事故了。”邵安瀾看自己的方法奏效了,勸導。
“嗯,我不怕了。”楊之喬看着邵安瀾,“可是以後我不想再坐這輛車了。”
“不坐了,今天隻是臨時幫你克服恐懼。”
“謝謝你安瀾,讓你費心了。”楊之喬鑽進邵安瀾懷裡,沒有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因為那個表情沒有那麼感恩與釋然,反而有一絲怨怼和不甘。
邵安瀾看楊之喬沒什麼反常表現,上午已經鴿了邵勳,下午跟他爸出去了。
楊之喬午睡後在書房發呆,他想了很多,但好像什麼都沒想清楚。
眼前的生活好像突然一下變窄了,窄到他隻有屏息靜氣全神貫注才能不出錯,才能維持現狀不脫正軌。
晚飯時候邵勳和邵安瀾回來了,氣氛融洽。
飯後楊之喬有意無意瞄着金宵,試圖找到一個檔口可以擺脫邵安瀾五分鐘,雖然似乎沒什麼避着邵安瀾的必要,可楊之喬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下意識不想和邵安瀾一起去問。
四口人在客廳小憩閑聊,江湄看楊之喬有些萎靡不振,拉着他關懷,楊之喬隻好說自己是沒睡好有些迷糊。邵勳和邵安瀾談到《萬曆十五年》什麼的,爺兒倆似乎很有暢談一番的雅興,楊之喬不禁摩拳擦掌。
爺兒倆去書房了,楊之喬看江湄上樓了,在客廳假意喝茶又坐了三分鐘,确實沒别人,溜去餐廳。
金宵還在,和撤桌擦洗的公務員閑适地聊天,臉上挂着淺笑,這算是他一天工作即将結束前的輕松一刻。
金宵看到楊之喬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調整,“喬少,您需要什麼嗎?”
“宵哥,”楊之喬有點兒莫名的局促,“在忙嗎?”
“不忙。”金宵看楊之喬有點兒介意身邊忙碌的人,颔首示意兩人稍走遠幾步。
走了兩步楊之喬坦誠,“宵哥,藍田的事兒我有點兒良心不安,我沒有其他想法,就隻是想問問他到底是什麼處分結果。還有就是我聯系不到他,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幫我轉寄些錢給他,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喬少,我隻負責傳達首長的指示給警衛局,藍田是由警衛局管理調遣的,他離開這裡之後怎樣不在我的職權知曉範圍内。包括他的私人聯系方式,他與您聯系的号碼并不是他的私人号碼,據我所知現在應該是司徒亮在使用。”
“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楊之喬明白想弄明白這件事沒這麼容易,但也沒想到會這麼難。
“可以這麼講。喬少,容我多嘴一句,藍田是因失職而離職,您不需要有任何情感或道德上的自責,事故是考核評價的底線,規定是零容忍。”
“我明白,可能就是心裡有點兒過不去吧,畢竟朝夕相處了很久。”楊之喬笑笑,“你這是快下班了?”
“是,一會兒就回去了。”金宵還是很友善的,畢竟也和楊之喬一同出國旅行過十幾天,他對單純清澈的楊之喬還是頗有幾分好感的。
“很少看到你這麼輕松,辛苦了。”
“不辛苦,應該的。”
“對了,那個女人,事故中的那個,她沒事吧?”楊之喬打算回房突然想起就問了,說實話問邵安瀾和舒桐他覺得得不到完全真實的真相,那天邵安瀾說要找人看着她楊之喬就感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