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楚憐的強硬為師徒一行人争取到長達十天的清靜。
燕辭北對此沒什麼意見,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特指小千。
原本就是勉強答應低調才變回原型陪伴燕辭北,現在卻要她繼續陪楚憐閉關修煉。滿腔委屈之下,小千又在地上打了幾滾。
最後滾得燕辭北頭疼,索性讓鳳銜玉領她出去遊玩。
臨走前,鳳銜玉明顯有些不放心,眼神在楚憐身上定了一會兒,但耐不住小千撒潑,最終還是去了。
客舍裡就隻剩下燕辭北和楚憐一對師徒。
兩人對視了幾息,燕辭北忍俊不禁:“你很讨厭折竹?他是哪裡得罪過你?”
“折竹”、“折竹”。
就數你喊得親密。
楚憐偏過頭,在以為燕辭北不會看到的角度撇了撇嘴。然後故作冷淡地一嗤:“我才沒這麼多想法,隻是覺得先來後到。”
頓了頓,“不是你讓我離開與劍台嗎?遂了你的心願,不是好事?”
燕辭北沒聽出他夾槍帶棒的火藥味,隻顧着高興楚憐态度堅決,看來真能走出和原著不一樣的路線。
轉念想起鳳銜玉走前欲言又止的模樣,燕辭北恍然大悟。
原著白折竹也曾以兩宗交好為由,邀請合歡宗派人觀看内門大選。鳳銜玉就是在這時登場——而且對楚憐一見傾心。
再想想,近兩天這對師姐弟形影不離,少不了各種磨合交心。
楚憐又解了合歡宗财務上的燃眉之急,對鳳銜玉來說,怎麼不算一種英雄救美?
燕辭北長長地“喲”一聲,戳戳楚憐的後背:“說得這麼正義凜然,其實是割舍不下合歡宗了吧?”
此話一出,楚憐的背影果然抖了一下。
雖然還是堅持着沒有說話,但耳根已經燒成了深紅,呼吸聲也變得越發沉重。
燕辭北更覺得自己洞察真相,滿意極了。
和合歡宗其他剛入門的弟子不同,楚憐是修二代,修的依然是楚家心法。
而楚家最出名的就是強提境界,他們容納的靈力遠超同境界的修者,還總能陣前突破,險地求生。
現在燕辭北旁觀楚憐吐納,漸漸也明白了這門心法的原理。
楚憐沒有靈根,靈氣都暫儲于靈脈。
可楚憐依然能憑借楚家心法強撐靈脈,源源不斷地吸納靈氣,好像把自己膨脹成一個定時炸彈,到了必要時刻,就跟敵人爆了。
難怪這小子不着急靈根。
燕辭北暗暗腹诽。以楚家的法門,有靈根和沒靈根的差異可能隻是手/榴彈和小地/雷。
不過抛開吐槽,楚憐修煉時的模樣讓燕辭北刮目相看。
雖然打坐前還被自己調笑兩句,害臊得不得了,但楚憐的心境平複極快,一眨眼便和沒事人似的。
此刻他盤膝而坐,腰背筆直,端正得像一座雕像。
結印的手法也很娴熟,翻覆許久也不見重複,可以看出他的心法境界已經相當高深,都是時間和努力堆砌的成果。
燕辭北擦擦眼淚,他沒有趕稿趕到猝死之前也是這麼努力。
拿出紙筆,燕辭北也就楚憐修煉的坐姿描畫起來。
半天過去,燕辭北畫出的小像已經堆滿紙面,翻個面還想繼續畫時,楚憐翻印的雙手終于有了遲滞的迹象。
他的鼻尖沁出顆顆汗珠,臉色泛起一片潮紅。
燕辭北察覺異樣,放下了筆。隻見楚憐咬着的下唇已經滲出些微血絲,仍然緊閉雙目。
蒼白的額角青筋隐隐跳着,顯然在忍耐什麼巨大的痛苦。
燕辭北立即伸手搭在楚憐的脈門,強大的靈識壓制而下。後者下意識猛縮,卻被燕辭北不容置疑地鎖住。
混亂而駁雜的氣息正在楚憐的體内沖撞。
它們像一頭頭野獸,肆無忌憚破壞着這具血肉之軀。而那些脆弱的靈脈早就支撐不住夜以繼日的摧毀,綻出觸目驚心的裂紋。
燕辭北不敢想象這是多麼慘重的疼痛。
“楚憐,醒過來!”
燕辭北看得心驚,握住楚憐的力道大了幾分。
瀕臨力竭的楚憐猶存幾分理智,在呼喚下緩慢撐開眼,卻隻有一瞬,很快又合攏了去。
燕辭北也顧不得禮貌了,一手把人攬進懷裡,反複的催促無果後,他隻能一巴掌抽在楚憐臉上:“醒醒,你死這兒我怎麼跟銜玉交代啊!醒醒醒醒!!”
楚憐:“……”
作為修士,燕辭北實在是半路出家;而作為穿書者,他上輩子也不是醫學生。
看着上氣不接下氣的楚憐,燕辭北腦袋空空,發現他身體滾燙後,才出于本能地将頭貼上楚憐的額前。
“怦”!
霎時間,兩人的心跳好像實現了共鳴。
那聲雷鳴般的心跳響徹識海,讓燕辭北抽回一絲理智。
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得去找與劍台幫忙。
燕辭北抽身欲走,卻被楚憐揪住衣袖。
他艱難地睜眼,氣若遊絲,語氣卻堅定:“死不了。”
“真的?”燕辭北不大相信,“為師不懂你們楚家的心法,還是找幾個見多識廣的長老問問,或者請幾個醫修過來。”
楚憐攥得更緊:“……回來。”
燕辭北不動。
楚憐一聲痛哼,呼吸更加急促幾分。燕辭北看得皺眉,猶疑着不知道怎麼辦,但楚憐再度睜眼,氣聲壓低許多,聲色莫名顯得委屈婉轉:“我疼,你别走。”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