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轉了幾轉，崔扶仙陡然停住：“通天閣的積分呢？”

難為她還惦記着，掌門無奈停筆：“小孩子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但你可沒把祭壇拔幹淨，隻能給你那小徒存五千積分，用完了就叫她自個兒接任務賺去。”

五千就五千，好歹沒白幹，崔扶仙淡淡應下。

她還欲開口，守在崔滿身旁的小雀卻聞見不幹淨的東西，此時湊過腦袋觀察背對着它的小魔頭，果然見小魔額角不斷溢出冷汗、身子卻一動不動，明明白白一副被夢魇困住的模樣。

崔扶仙眸色一戾，身形頓時于原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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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回憶漸止，尖銳聲音遽然響起。

是那隻魇魔。

意識到自己中了計、被困在夢魇之中，崔滿無法抑制地冷下臉，眉目間顯出幾分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本不該有的陰郁之色。

耳畔譏諷不絕，聒噪得很，吵得她頭疼。

“怎麼不說話，剛剛不是一直哭着喊師尊嗎？”

魇魔形如幽影，嬉笑湊近，故作不解：“你師尊在哪兒呢？還沒回來，不會把你丢掉了吧？”

“也是，一個髒兮兮的小魔，撿回來養幾天玩玩就罷了，哪能真的收作親傳、帶回昆侖山呢？”

它窺視了她的記憶，卻沒聽見那道古怪的聲音。

崔滿垂下眼簾，眸光閃了閃，未曾吭聲。

師尊才不會丢下她。

她冷靜想着，師尊追求得道飛升，還需要她，暫時不會将她丢掉。

見面前的孩子沉默，魇魔眯起猩紅雙目，聲音黏膩且貪婪，蠱惑之意愈重：“不如将身體交給我吧，看在我們都是魔族的份上，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它被人族抓住當替罪羊，幻化出來的身體早破損得無法繼續使用。本以為會就這麼死在地牢裡，沒想到命運給了它一個天大的驚喜。

魔族的氣息它不會認錯，這小鬼跟着女修進入地牢的那一刻它就認了出來。

她哪裡是個人族？

分明是隻年幼的魔族！

幼年期，剛剛步入練氣，心思重，還與它同為魔族。

魇魔當即找好了自己的容身之處，與小魔對視之際不管不顧地借助魔族血脈掩飾、将神識藏入小魔魂魄深處。

它不在乎崔滿魂魄有損，但它賭人族修士會有所顧忌。

果不其然，那女人為崔滿檢查身體時避開了最為隐蔽的神魂。

“把身體交給我。”

這樣的鬼話崔滿嗤之以鼻，奈何她修為太低，魇魔為的就是泯滅她的魂魄、占據這具身體，如今竟在她魂魄深處放肆動用魔氣。

口不能言，身體無法動彈，小魔臉上神色變得空白，瞳孔慢慢失去焦距。

與無法控制的身體相對，她心底溢滿恐慌，隻能不停在腦海中默念師尊教給她的清心訣，希望能拖延時間。

清心訣默念到第二遍時，神識也漸漸生出疲倦無力之感。

魇魔的聲音仿佛融入她的意識，正一點一點侵蝕着她的理智。

崔滿緩緩耷拉下眼皮，手指不住顫抖。

啾啾啾！

清脆啼鳴聲驟起，如一道利劍割裂迷霧般将崔滿将近沉淪的靈魂自深淵中用力拽回。

“什麼東西！”

隻差一點，魇魔怨怒擡頭，卻見隻圓滾滾的看不出品種的鳥飛快朝它射來，眼睛裡盡是人性化的殺意，後邊拖着的尾翼在混沌神魂中帶出片片霜花，寒冷氣流将崔滿拍醒，也将此處陰霾冰封掃空。

魇魔暗罵句死鳥，剛想凝集魔氣将這隻鳥殺了，冷不防地被一枚自小雀翅膀中扇來的劍氣刺入眉心。

那枚劍氣刺中後并未停歇，反倒在它魂魄中爆裂，将它刹那間炸了個粉碎。

神魂破滅前它似有所悟，目眦欲裂：“你不是……”

殘碎的魂魄被利爪徹底碾為齑粉，魇魔的聲音戛然而止。

縱然再過克制，魔氣與靈力的碰撞仍舊令崔滿神魂深處陷入混亂。

暈厥感沉重，幾欲作嘔，意識模糊的那一瞬崔滿徒勞睜大眼睛，仿佛看見面前多出道極為熟悉的高挑身影。

龐大羽翼将她年幼的魂魄牢牢包裹，為她擋去四周襲來的全部力量沖擊。

望舒有這麼大嗎？

她有些糊塗了，隻曉得緊緊蜷縮着躲在這個密封空間中，鼻尖若有若無嗅到股好聞的似曾相識的氣息，惶然太久的心便猛地安定下去。

原是想喚聲望舒，但唇瓣動了動，小魔無意識地揪住女人衣襟，莫名含着些自己也覺察不出的依戀小聲呢喃：“……師尊。”

正以自己的神識力量為她平複神魂中的動蕩，崔扶仙聞聲低眸看向懷中失去意識的魂魄，将她垂下的腦袋扶正、靠放在自己肩上，又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小魔頭的脊背。

“嗯，師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