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教室,黑闆寫着一行字:将來的我。
老師從講台走下,為無從下手而苦惱咬着筆頭的小學生提供思路。
“……也可以從名字出發去寫哦,比如說,”她正走到喬昀身邊,拿起喬昀桌旁的字典,“像喬昀同學的昀字……”
“昀字的基本含義是日光,象征着光明、溫暖和希望,”她念着條目的釋義,“說明他的父母希望他将來能成為一個像太陽一樣溫暖美好的人。”
老師笑着對有些愣住的喬昀說,“真是一個好名字。”
“大家也可以像這樣查找名字的含義,去思考将來的自己。”她将字典放回原位,對身後的學生們說。
大部分小學生覺得這很有趣,紛紛翻開字典,教室裡一瞬間嘩啦啦的一片翻書聲。
周圍又變得很吵。
喬昀的筆尖停留太久,在寫作用的白格紙上暈開一塊墨印。
老師說錯了,他在心裡反駁,如果他們對我有過這樣的期望,就不會丢下我。
喬昀讨厭這個寫作主題。
因為他不知道不被期望的他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
喬昀回家路上又碰見那個有些讨人厭的Alpha少爺。
雖然偏遠小鎮Alpha和Omega的數量少得可憐,未分化的小孩對第二性别的認識還極其淺薄的,但他們從小在大屏幕或者書上讀到的,大都是這些站在塔尖的極少數的人的故事。
他們知道“Alpha”和“Omega”是特别的存在。
理所當然的事情。
喬昀讨厭特别的人,也讨厭什麼都能做到的人。
因為這些東西他都沒有。
他捏緊書包的肩帶,要繞過去。
“我在等你。”被讨厭的人不識相地開口說。
喬昀到底還是小孩子,被他叫住,想到上回的事情,瞬間又緊張了,“……你,你不是說,一筆勾銷了嗎?”
虧他還老老實實忍着尴尬僵住身子讓這怪人靠那麼近看他眼睛的顔色。
這事情太奇怪,怪到之後嶽冬苓問到他為什麼對方願意不追究他們兩個的責任,喬昀都沒有好意思說出口,當時方逢隻是摁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十分鐘。
還看得很入迷。
就是他有點毛骨悚然。
“嗯。是一筆勾銷了,”方逢遞給他一個漂亮的紙盒子,“我是想說,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啊……?”太出乎意料,喬昀沒接,而是後退半步,認真觀察對面表情沒什麼變化的男孩,懷疑自己聽錯了。
漂亮的琥珀色眼瞳折射出清澈的光。
方逢走上前,彌補被喬昀拉開的距離,見喬昀沒有答應,問,“你不喜歡?”
又語出驚人:“你想要什麼?如果你答應我,我什麼都能給你。”
喬昀覺得他莫名其妙,隐隐被他這種自以為無所不能的語氣煩到,把東西推回方逢懷裡,轉身離開,“我什麼也不想要。”
他想要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那我們能當朋友嗎?”方逢跟上來。
同樣是小孩,他舉手投足都是不一般的優雅,盡管此時是他在對喬昀發出交友請求,卻不失風度,掌握有主導權的喬昀反倒落在了下風。
“我為什麼要和你交朋友?”喬昀不去看他。
“你和附近同齡人關系的和諧程度維持在百分之九十左右,大部分時間裡,你不會排斥和周邊的人建立良好但并不深入的人際關系。”
喬昀不可置信地看着把人的交友信息輕描淡寫說出來的同齡小孩。
問對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太愚蠢,他問:“那你呢?”
“Alpha根本沒必要和Beta當朋友吧?”
隻有Beta給Alpha當配角的份,哪有什麼交朋友相親相愛的。
方逢頓了一下,盯着他的臉,用喬昀之前覺得很古怪的那種眼神,很誠實地回答:“不知道。”
喬昀不想理他,一個人埋頭向前走,但方逢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