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了燈，房間裡還剩下些許從窗外輕盈落入室内的光線，勾勒出黑暗中方逢背影的輪廓。

和剛才閃過的記憶裡十幾歲少年的背影相去甚遠，再也無法重疊。

方逢在他旁邊躺下，不遠不近，隻要他們兩個其中一個人做出選擇就可以碰到對方肩膀的距離。

但是很奇怪，喬昀一點也沒有因此而感到緊張。

明明剛才站在門口還覺得難為情，明明他和方逢之間多了些朋友不該有的東西，明明關系已經開始向着他所不知道的方向改變，可是像這樣和方逢在一起依然最讓他輕松。

……真可怕。

喬昀突然側過身子，借着微微的光亮去描摹黑暗中方逢的臉。

察覺到他的動作，方逢也側過來，和他面對面，是喬昀熟悉的那雙濃墨一樣、不參雜其他任何，隻倒映着他一個人的眼睛。

“又睡不着了？”方逢問他。

他的聲音，變得比以前更低更沉了。喬昀想，沒回答他，而是輕輕說，“方逢，你把手伸出來好不好？”

方逢沒問為什麼，隻是照做。

Alpha的掌心幹燥而溫暖。

是因為溫度比較高、手掌更為寬的緣故嗎？會讓人覺得安心。在片場時喬昀也和謝庭樹牽過手，現在卻想不起來那觸感，是否也和現在方逢給他的感覺一樣呢？

他和方逢的掌心虛虛相貼，還是差很多。

不知為何，喬昀格外喜歡和方逢比對手掌大小，在這一點上，Beta和Alpha的差距也顯而易見，隻不過在真實的世界裡，他們的不同比掌心大小更要殘酷多得多。

他現在是……Omega，這樣的不同以後隻會越來越多。

喬昀沒問過方逢為什麼會喜歡還是Beta的自己，也沒有糾結過這個問題。

在他們成為朋友之初方逢就說過，不是什麼事情都需要一個理由。

喜歡不需要理由，不喜歡也不需要理由。情感就是這樣令喬昀無法理解、無法捉摸的一團霧氣。

方逢的手指向下屈，指腹摩挲過他的指尖，視線朦朦胧胧的，喬昀看見他大概是笑着的，問自己：“要試着握在一起嗎？”

……又在往越界的地方走去。

雖然比起他們做過的很多事情雙手交握根本就不算是什麼，隻要去注意就會發現該保持的距離很早之前就在Alpha和Beta之間不可能相互吸引的假命題之下消散得幾近于無。

又或許，從一開始他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被方逢帶着偏離了應該堅守的警戒線外了。

喬昀沒開口說話，但是纖細的手指輕輕搭上Alpha的手。

至少這總在總是氣定神閑的大少爺的預計之外了吧？如果不是燈關了，喬昀還真的想瞧瞧方逢此時的神情是什麼樣的。

“方逢，我發現了。”他說。

Alpha的手緩緩扣住他的手指，到最後完完全全将他的手包裹完全，語調有達成目的的愉悅，“什麼？”

“作為朋友，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但是作為……”喬昀頓了一下，斟酌用詞，最終還是有些不自然地說出一個雖然符合實際但用在他們兩個之間頗為古怪的詞，“……追求者，你有點讨厭。”

喬昀實話實說：“因為太壞心眼了。”彎彎繞繞的做這麼多的事情，一肚子的壞水。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