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如白駒過隙。
十月一假期最後一天,曲婉盈和陳女士告别北京之旅最後一站環球影城度假區,踏上返鄉今年發行的首款複興号高鐵。
剛一下車廂,室外冽寒幹燥冷空氣撲面而來,來往的乘客嘴裡無一在抱怨着同為北方城市溫度的差異。
曲婉盈裹緊上身羊絨小皮衣,提着行李箱随人群走。
身邊陳女士面色蒼白無力,有種過度疲勞的困乏,大耳狗護頸枕挂在拉杆,她不禁感歎句,“真有了一種即将入冬的感受。”
曲婉盈應聲附和,“是啊,冷日子都在後面呢。”
出站需乘坐扶梯,曲婉盈一腳邁上直梯,站穩後,摸出手機給譚澤羽發了一條報備微信,其實也不算報備。
在此之前,譚澤羽給她留言問她哪天回來,有時間可不可以抽空來一趟他家,老爺子要看看他。
因為每一天不确定因素太多,曲婉盈怕臨時生變故,徒留一絲餘地。
便回他,等她回來再定吧。
節假日車票緊張,在去北京出發之前,曲婉盈已經一手把來回的車票全然訂好。
所以在剛到北京第一天,譚澤羽主動戳她問道,她二話沒說把回程的車票截圖,反手發了過去。
————
火車站出口有東西兩個方向,西口相交下更方便一些,容易打車,曲婉盈和陳女士前後腳刷身份證出站。
離開火車站,外頭有不少黑車司機在拼命的吆喝拉客,邀人拼車。
在那些車主眼裡,她們母女兩倆氣質孤傲駭人格格不入,渾身上下的搭配充斥着一種有錢人的标簽。
于是,拉客的司機們提早就有先見之明,知道他們這種不正當的拉客手段,備受瞧不起,無一敢上前雞蛋碰石頭。
這樣挺好。
省去與他們多費口舌。
在出站口忙忙接機人群中,曲婉盈接到譚澤羽的來電,電話那頭聲音夾幾分凜冽,他問她出站了嗎?是哪個站口?
曲婉盈嘴說個不停。
陳女士用一種很奇怪探測的目光看着她。
曲婉盈對着電話,如實回答,“出站是在西口。”
話音剛落,曲婉盈清晰聽到對方手機裡面,傳出扯着一陣刺耳的鳴笛,然後是一道扯着嗓子爆粗語的粗犷男音。
一瞬間,她捕捉到關鍵,立即問出口,“你來接我了?”
譚澤羽輕輕嗯了聲,視線眺望遠處,目光流蕩,是在找人,
“我就在出站口。”譚澤羽腳踩一個綠化帶的台階,瞧着出口處人頭攢動。
那邊,曲婉盈舉着手機,同樣在四處張望,她在找他。
譚澤羽捕捉到人影,款步走過去,期間沒挂斷電話。
這邊,曲婉盈聽到他走路窸窸窣窣的聲響,再度回頭,見到他戴着白色鴨舌帽,手裡提着兩包熱乎乎的栗子,正朝她的方向緩緩走來。
曲婉盈對他揮了揮手,然後挂斷電話。
等人走近,譚澤羽自覺的先開口跟陳女士打了個招呼。
陳女士有作為長輩的高傲,沒主動開口說話,默默無聲的打量起假模假樣獻殷勤的年輕男生。
這死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先斬後奏了?陳女士心裡很不爽。
曲婉盈湊到譚澤羽身邊,神色從容淡定,大大方方介紹道:“媽,我這是男朋友‘譚澤羽’。”
在此之前,她确實沒有提前跟譚女士提到過,她交了男朋友這件事情。畢竟這七天内全然沉浸在旅遊拍照當中壓根沒有時間分心。
這回好了,釀下大錯,她确确實實是把這件事情忘在腦後。
造成當下,新鮮出爐的小男友跟刁蠻丈母娘面面相觑,四目相對的場面,曲婉盈自甘堕落,她認錯。
譚澤羽放下與生自來盛氣淩人姿态,五指緊貼在褲線,好似回到軍訓時期站軍姿,他目光堅定,緩緩看向曲婉盈母親,忽然,一聲巨響開口脆:“阿姨好,我叫譚澤羽。”
這小子怕不是有點二。
陳女士沒眼看……
然而,他依舊是沒有得到陳女士的表示。
心裡面有點像酸溜溜的一瓶醋。
下一秒,譚澤羽忍着酸澀,開始極力讨好模式。
把手裡一袋熱乎乎闆栗,分給陳女士,剩下那袋遞給曲婉盈。
這回,陳女士終于有所表示,她提議,要不要先找個飯館吃頓飯。
五個小時的高鐵,除了礦泉水,她和曲婉盈兩人為了節省重量,選擇輕裝上陣,全嫌麻煩不願意再掏行李箱的食物,掐着癟肚子,一路饑腸辘辘回J市。
曲婉盈在手機上選餐廳,很自然問譚澤羽有有沒有什麼top推薦的?
譚澤羽想到他從小到大,家裡不成文的規矩。
幾乎是每隔一周都要出去家庭聚餐,去過的餐廳幾乎把全J市的各大招牌餐廳皆走了個遍。
别說還真有一家餐廳,心滿他心意。是在高新區的一家大型私房菜館,常年包辦酒席,升學宴,婚禮之類。
空間大,隐私性好。
各種菜品幹淨新鮮,主要菜碼大,價格親民,還有他最喜歡的甜品,紅糖糍粑。
統一意見後,遂決定去這家餐館。
譚澤羽車沒有停在地下停車場,而是停到對道對面,是一輛白色四人座帕拉梅拉。
車型小巧飽滿,譚澤羽先讓娘倆先行上車,他繞到車後,打開後備箱,把皮箱規規整整放上去。
後面車座位是獨立單人座,坐上去舒适解乏,另外還配備按摩功能。
陳女士也不客氣先行一步,坐上去。譚澤羽放完行李看到曲婉盈仍站在敞開的車門旁,遲遲未動,他疑惑問道:“怎麼?”
曲婉盈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小癖好,比如說見到新車就手癢癢,她試探着求問,“要不你做導航,我來開?”
“不行。”幹脆利落。
車内的陳女士和車外譚澤羽同一時間異口同聲喊出口。
譚澤羽自從上次是親身體驗過曲婉盈一腳蹬油門,高強度推背式飙車法,僅此一回,狠狠給他留下終身不可磨滅的印象。
太可怕了,絕對是20年來人生當中,最擔驚受怕的一次。
2比1,曲婉盈認輸,乖乖來到副駕駛座,她系好安全帶,回頭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陳女士,問她要不要喝點水?
陳女士沒出聲,便表示不必。
譚澤羽認路,于是憑借敏銳的記憶力沒開導航,一路安安穩穩,抵達飯館。
下午三點半,日光溫和,街道兩旁的樹木枯燥凋葉,粗劄的枝幹張牙舞爪飄動。
……
現在時間不屬于飯電,招待人員說沒有提前預約也沒關系,二樓有單獨包間。
前廳經理把一行人帶到二樓空包間,陳女士接來全頁菜單,大緻從頭掃到尾,從中點了兩樣菜。
全是素菜,一份是清炒蘆筍,另一份是腰果西芹炒百合。
曲婉盈看見打勾兩樣菜系直皺眉頭,果然是親媽,所點的菜品,全踩在她雷點上。
陳曉婷轉手把菜單放在旋轉圓桌,越過曲婉盈,轉到譚澤羽手邊。
曲婉盈茫茫然,終究是一人扛下所有不甘。
譚澤羽出發前,剛家是在家中用過飯。象征性的點了一份辣子雞丁和一份甜品紅糖糍粑。
沒在多點甜品的原因,是他知道曲婉盈不喜甜,他曾在深夜裡百無聊賴偷窺她的朋友圈。
曲婉盈朋友圈很簡單,幾乎一周一條。為數最多清一色辛辣美食,剩下的幾乎是她自己美美自拍。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置頂九宮格單人照,碧水藍天,塗鴉城牆,高狀堡壘,看起來像是用那種專業攝影師拍過的,構圖以及光影都極為精益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