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時沉默,幾息過後,葉景羿又回望玉婉,見她神色已如常,道:“我等下去回了父親,之後就帶你出去,你出門得避着人,還要做喬裝,在外頭也要當心。”
玉婉聽說要帶她出去,面露喜色:“那我等你。”
葉景羿道:“你先别高興,你身邊有外祖母給你的人,府裡也處處有下人,到外頭還有甯王的人盯着你。”
“你會有辦法的吧。”玉婉道。
葉景羿看着她,心裡莫名為她這話而欣喜,道:“你初一十五不是要上香麼,到時候見就行了。”
“一個月隻能見兩次?”
“不少了。你身上破綻太多,被人發現了,倒黴的不止是你。”葉景羿道。
“那能不能先讓我見二哥一面?”玉婉想着,這才月初,離十五還有好些日子呢。
“今晚等我消息,把祖母給你的人支開。”葉景羿道。
“好。”玉婉應下。
又是一番沉默之後,葉景羿對玉婉伸出手。
“什麼?”玉婉看着葉景羿修長的手指。
“書。”葉景羿道。
玉婉回過神,把書遞到葉景羿手上,葉景羿輕咳一聲,道:“書架上的書,你自己挑一本吧。”
“忽地這麼大方了。”玉婉嘟哝一句,在船上的時候,連個書名都不讓她瞧呢,說着她走到書架前,挑挑揀揀,拿不定主意。
“就沒你喜歡的?”葉景羿忍不住道。
“你這都……太難讀了。”玉婉道,她想看些志怪傳奇,話本遊記之類的閑書,不是這些正經書。
玉婉最終挑了一本詩選,道:“就這本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葉景羿應了一聲。
玉婉想行禮,又不願意,草草福了福身子,不等葉景羿回禮,就帶着雪莺跑走了。
葉景羿看着玉婉的背影,心道,禮數全白學了,還跟從前一個樣,他唇角微微上揚,低頭看玉婉留下的書——《靈狐記》。
葉景羿心道,多半又是什麼狐精為才子所救,化形報恩之類的書。但他還是翻開看看,這一看,他眉頭就微皺,這書确實是也是狐精,但卻是隻公狐狸,化形成了美男子,而且是各式各樣的美男子,去讨一個姑娘的歡喜……
啪,葉景羿合上書,丢在書案上,看得什麼書!好人也要看壞,難怪她見一個愛一個呢,大概心裡也巴不得遇上這麼一個會百般變化的男狐精呢。
葉景羿離了書房,去找定國公。與其說明來意後,定國公道:“當初說好的,确實不能不讓他們見,不過不能常見。”
“這次先見一面,後面隻安排初一、十五,她外出上香時見。”葉景羿道。
“我知道了,我安排你們今晚出府。”定國公道,說着他看看葉景羿道,“你們,在外頭要當心。”
“嗯,父親放心。”葉景羿應了聲。
玉婉回到院中,一切如常,隻是平日歇得早了些。凝翠見姑娘歇了便從卧房退了出去,她還從沒給姑娘陪過夜。凝翠見時辰還早,便去找自己要好的姐妹玩兒去。
凝翠一離開,玉婉便讓遠梅穿了她的衣服躺在床上,自己穿了侍女的衣裳,做侍女的打扮,等着葉景羿派人來接她。
來接玉婉的也是個侍女,玉婉便跟着她走了。天色已晚,兩人是一般的侍女裝束,沒人注意其中一個是表姑娘。兩人一路順利到了後門,這會兒有人守着,但看守之人看見二人,什麼也沒問,隻是将門打開,放她們出去。
出了後門,二人沿着巷子走到巷口,一輛馬車停在巷口,從裡頭下來一個侍女替換了玉婉。
馬車内,隻有葉景羿一人。
玉婉有些興奮,既有要見玉淮的開心,也有一種冒險的新鮮刺激。
“我二哥這會兒在哪兒?”玉婉這會兒說話都帶着喜悅。
“去了就知道了。”葉景羿看着玉婉,這一身侍女的裝束,穿在她身上倒是有幾分别緻。
“他什麼時候到的?什麼時候找的你?”玉婉又問。
“前幾日就到了,昨日找的我。”葉景羿道。
“不知他是怎麼來的,陸路還是水路,在京城可習慣……”玉婉絮絮叨叨,也不管葉景羿樂意不樂意聽。
她說着說着,見葉景羿一直不吭聲,便轉頭看他,卻見葉景羿正在看着她,那眼神表情,就和當初在船上他聽她《陽春》時,一模一樣。
玉婉倒吸一口氣,别過臉,當初她就是被他這個神色給“欺騙”的,一刹那淪陷的。可惡的是,這會兒她竟又不争氣地心跳加快,還是覺得葉景羿這副模樣,讓她心動。
“你怎麼了?”葉景羿見她突然不吱聲,還把臉别到一旁,開口問道。
“沒什麼!”玉婉沒好氣地道。
葉景羿一愣,好端端的,她怎麼又惱了,他這會兒可沒做什麼,也沒說什麼。他輕歎一聲,無奈道,“又鬧什麼,你這樣,叫沈玉淮見了,他定以為我們國公府的人欺負了你。”
玉婉心道,旁人沒欺負,就你欺負了,最難聽的話,都是你說的。想到這,玉婉又有些生氣,明明早就放下,這會兒又全都想起來了,定是剛才他那個眼神的錯。
“玉婉?”葉景羿見玉婉不吱聲,好像還更氣了,身子也整個扭過去,背對着她,便輕輕喚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