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同窗和好友，甯清遠獨自漫步在街上，陽光灑在路上，暖洋洋的，卻未能驅散他心中的寂寥。街邊的店鋪早已挂起了紅燈籠，攤販們也漸漸擺出了月餅和花燈。

耳邊傳來陣陣笑語，孩童們手持花燈，追逐嬉戲。甯清遠的目光望向遠處，心中泛起一絲酸澀。他想起了遠方的家鄉，想起了父母慈祥的面容，想起了兒時與家人共度的中秋。北疆的陽光，比京城的更刺眼、更熱烈。

他走到一座小橋上，停下腳步，倚靠在石欄上。橋下的河水靜靜流淌，倒映着天空的雲影，波光粼粼，宛如碎銀灑落。

遠處傳來焰火釋放的聲響，雖然還未到中秋，但節日的氛圍已經彌漫在空氣中。真到了那天，隻會比現在更熱鬧。

秋風拂過，帶來涼意。甯清遠緊了緊衣襟，繼續向前走去。人群散去，隻剩下零星的路人和偶爾傳來的犬吠聲。甯清遠也不知道自己走去了哪裡，隻是本能地想遠離熱鬧和喧嚣。

他走到一棵老槐樹下，樹影婆娑，陽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甯清遠靠在樹幹上，閉上眼睛，任由思緒飄散。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上一世，最後那場宴會，他也是倚靠在這樣一棵樹上。

那時候，還有遲烨過來找他。不過現在，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他了。

不知過了多久，甯清遠緩緩睜開眼睛，擡頭望向那輪白日，陽光依舊明亮。

“清遠。”青衣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面前。

“宋陽，你怎麼……？”該怎麼說呢，你怎麼跟蹤我？

宋陽走近，“我很擔心你，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清遠。”

甯清遠扯出一個笑容：“沒有啦。”

他确實不太好，而且他“不太好”的時候，并不希望有人在身邊。這種時候，楊子衿總會識趣地離開，等他自己調整好。不過顯然，宋陽并不會。

“我隻是想一個人走走，沒什麼事。”甯清遠低聲說道，目光避開宋陽的注視。

宋陽點了點頭，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依舊溫和地說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一個人待着未必是好事。不如我陪你走走，聊聊天？”

甯清遠并不說話，代表無聲的拒絕。

“走吧，該吃飯了。”但宋陽仿佛真的不懂，依舊朝他伸出手。

“嗯。”甯清遠沒有牽他的手，宋陽也沒有計較，兩人并肩走着。

其實甯清遠一直很想要一個像宋陽一樣的朋友，成熟、沉穩、體貼，像個哥哥一樣，光是和他站在一起，就有種安心的感覺。他會思慮周到，顧及他的感受，給予他溫柔的指導和陪伴。

不過現在，甯清遠總算發現了一個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這樣的人似乎有些“專制”。當然也沒有那麼嚴重，但宋陽确實是他們關系的主導者。

之前因為二皇子，宋陽疏遠了他，單方面的，甯清遠也理解；而現在，甯清遠需要自己的獨處時間，宋陽卻硬闖進來，也是單方面的，這讓甯清遠有些不開心。

還是楊子衿好，甯清遠心想，子衿就從來不會這樣。

兩人走進一家酒樓，店小二熱情地迎了上來，兩個少年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甯清遠一向喜歡這個位置。推開窗，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的木窗灑進來，落在桌面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甯清遠坐在窗邊，目光有些遊離地望着窗外，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

宋陽坐在他對面，目光平靜地注視着他。他看出了甯清遠的興緻缺缺，心中微微一歎，卻沒有再開口。他也清楚，此刻的甯清遠需要的是安靜，而不是過多的言語。于是，他默默地拿起茶壺，為甯清遠倒了一杯熱茶，輕輕推到他面前。

甯清遠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熱氣袅袅升起，帶着淡淡的茶香。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順着喉嚨滑下，帶來一絲暖意。

店小二端來了幾樣小菜，擺放在桌上。宋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清蒸魚放到甯清遠的碗裡，輕聲道：“嘗嘗這個，味道不錯。”

甯清遠點了點頭，夾起魚肉放入口中，鮮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但他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食不甘味。宋陽見狀，沒有再勸，隻是默默地吃着飯。

飯桌上安靜得有些沉悶，隻有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甯清遠吃得不多，很快就放下了筷子。宋陽輕聲問道：“清遠，吃飽了嗎？”

甯清遠點了點頭，低聲道：“嗯，差不多了。”

宋陽放下筷子，招手叫來店小二結了賬。

兩人起身離開酒樓，走在街道上，誰也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