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應該賞月才是。

甯清遠走到一個小亭子裡，坐下，倚靠着欄杆，望着天空。晚風習習，涼意撲面而來，甯清遠沒帶披風，有些瑟縮。

那輪月亮圓圓的、亮亮的，像一塊溫潤的玉盤，靜靜地懸在深藍色的天幕上。月光灑下來，柔和而清冷，将周圍的雲層染成淡淡的銀白色，仿佛一層薄紗輕輕籠罩着夜空。

樹木在風中輕輕搖曳，枝葉間漏下斑駁的月影，在地上織出一片片晃動的光斑。偶爾有幾片葉子被風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兒，輕輕落在地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月光灑在甯清遠的臉上，為他俊秀的臉更添上一分清冷。

北疆的夜空更加遼闊，星星也更多，仿佛伸手就能觸到。沒了他，甯月遙可以獨占母妃的糕點了，不知道她該有多開心。

甯清遠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亭子的欄杆，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夜風拂過，帶來一絲桂花的香氣，淡淡的，若有若無。

李赫走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清冷秀麗的少年倚靠着欄杆，微微仰起頭，露出細瘦的脖頸和鎖骨。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略顯單薄的身形，如水墨畫中走出來的翩翩少年。他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眉眼間帶着一絲淡淡的疏離，透着靜谧與孤獨。

天有些冷，夜風拂過，少年的衣襟微微飄動，他似乎有些瑟縮，卻不曾動彈，依舊靜靜地望着天空。月光灑在他的發梢上，泛着淡淡的光澤，像是鍍了一層銀霜。他的手指輕輕搭在欄杆上，指尖微微泛白，似乎被夜風吹得有些冰涼。

李赫站在不遠處，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他褪去了平日裡的溫和與恭謹，此刻的少年，仿佛與這清冷的月色融為一體，格外的遙遠而不可觸及。

少年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顫動，像是被風輕輕拂過的蝶翼。他的目光專注而甯靜，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他的眼中唯有那輪明月。

李赫忽然覺得，此刻的甯清遠，像是一株在寒風中獨自綻放的梅花，清冷而孤傲，卻又帶着一絲脆弱。

李赫站在原地，靜靜地看了片刻，終究還是邁步走了過去。他的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清冷的月色，也怕驚擾了那個沉浸在月光中的少年。

走近時，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輕輕搭在甯清遠的肩上。

甯清遠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驚了一下，微微側過頭，看到是李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随即低聲道：“太子殿下。”

李赫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将披風仔細地攏了攏，确保它完全裹住了甯清遠的肩膀。他的動作很輕，披風上還帶着他的體溫，暖意順着甯清遠的肩頭蔓延開來，驅散了夜風的寒意。

“天涼了，别凍着。”李赫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關切。

甯清遠低頭看了看肩上的披風，輕聲說道：“多謝太子殿下。”

李赫問：“怎麼不在殿内看表演，跑出來吹冷風？”

甯清遠微微抿了抿唇：“殿内熱鬧，但有些悶，出來透透氣。”

李赫卻直接拆穿他：“想家了？”

甯清遠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擡頭望向月亮，過了片刻，才輕聲說道：“北疆的月亮，似乎比這裡的更亮一些。”

“北疆雖遠，但月亮總是同一輪。”李赫的聲音溫和，帶着一絲安撫的意味，“你若想家，可以寫信回去，或者……找人說說話。”

甯清遠輕哼一聲：“嗯，赫……哥哥。”

“什麼？”李赫眼裡帶着一絲不可思議。

甯清遠又重複了一遍，還帶上了笑意：“赫哥哥。”

李赫看着乖巧的少年，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卻又在半空中止住，最後隻是給他撥開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指尖若有若無地掠過甯清遠的額頭，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甯清遠看向李赫，眼中帶着一絲疑惑：“赫哥哥？”

李赫收回手，神色如常，但眼底卻藏着一抹難以察覺的波動。他淡淡地說道：“頭發亂了，幫你理一理。”

甯清遠聞言，輕輕點了點頭，移開視線。

“清遠，再喊一聲。”

“嗯？”甯清遠再次看向他。李赫卻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輪明月。他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起，指尖似乎還殘留着那一瞬的觸感。

夜風拂過，帶來桂花的香氣，熱烈的、濃郁的。少年的心中卻像是被什麼輕輕撩動了一下，泛起一陣漣漪。

“赫哥哥。”

“嗯。”李赫嘴角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冷風習習，桂花香卻愈發濃郁，怎麼也吹不散，萦繞在兩個少年的身邊，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