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清遠點點頭，嘴角忍不住上揚，對于白得的一天假，自然是開心的，“赫哥哥，我們晚上去逛廟會吧。”昨夜去了皇宮晚宴，沒能去成廟會，今晚總得去看看。

“好。”

又安靜了下來，甯清遠移開視線，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感覺到兩人相觸的肩膀傳來的熱意，太近了。太子和别的皇子，也會這般親近嗎？

“赫哥哥，我能問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甯清遠垂下眼眸，睫毛如蝶翼輕輕震顫。

李赫失笑：“這就算好了？”他擡手撫摸少年白皙光滑的臉蛋，捏了捏，“甯甯也太好哄了吧，真不知道以後會被誰拐了去。”

甯清遠抓住他的手，有些惱又有些羞澀，惱是因為李赫的調戲，羞澀卻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稱呼，“甯甯”，從來沒有人這麼喊過他，這樣親昵。

李赫收了笑，認真地說：“甯甯，我不好。不要因為一兩件小事，就輕易相信别人。送一件披風、備一碗湯藥，不過是舉手之勞。”

“不要随意将真心交付他人，明白嗎？”

甯清遠偏過頭，悶聲說：“嗯。”

李赫揉了揉他的頭發：“乖。”

在李赫看不到的角度，甯清遠紅了眼眶，被戳中了心底的秘密。

甯清遠很缺乏安全感，需要不斷地向外界汲取，但同時，他的警惕性又很低，别人朝他抛出橄榄枝，他便會接過來，他人随意施舍的一點點愛，他也照收不誤。

他分不清别人口中的喜歡和愛究竟是真是假，他都想要，也都不敢要。所以，上一世，才惹了禍。

這一世，他不想重蹈覆轍，想離别人遠遠的，卻總是失敗。

他難道不知道宋陽其實并沒有想象中好嗎？他隻是不願意接受，他甚至有些渴求宋陽的陪伴，在每一個夜晚，在書房裡點起燭火，宋陽教他寫字，像個哥哥一樣對他好。

他也能看穿許扶青的心思，他目的性太強，一直牽着他的手，不過是想給宋陽看到。假裝和自己親昵，也是為了氣他的死對頭，小孩子之間無聊的把戲。但甯清遠第一次沒有掙脫他的手，因為抱有期望，萬一他是真的想和自己做朋友呢？也抱有“萬一他生氣了不再想理我該怎麼辦”的惶恐。

而李赫是太子，太過尊貴，他不敢肖想。所以即使李赫送他玉佩，告訴他不必客氣，他也不敢相信。哪怕替他整治下人，他也隻會想，李赫隻是在執行太子的職責。但李赫在亭子裡找到他，把自己的披風給他，他又立馬潰不成軍了，他忍不住想要李赫的好，忍不住喊他“赫哥哥”來讨好他。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缺愛。甯清遠終于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太久的沉默讓李赫起了疑，他發現甯清遠的閃躲，于是湊過去，看到了他微紅的眼眶和睫羽上的晶瑩。

李赫擡手輕輕抹掉甯清遠臉上的淚珠，輕聲哄：“我錯了，甯甯，我會永遠對你好的。”能不能隻相信我，不要别人。後面這話，李赫終究沒有說出口。

甯清遠聽着李赫的“承諾”，知道這是哄人的話，卻還是忍不住渴望它是真的。

再對我說多一點吧，即使是假的，也能讓我的心為此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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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的夜晚，月色依舊明亮，甚至比中秋當晚更顯圓潤。甯清遠和李赫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周圍是熱鬧的喧嚣。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果然不假。”甯清遠仰着頭，輕聲說道。

廟會的喧嚣在夜色中愈發濃烈，街道兩旁的燈籠如同繁星點點，将整條街映照得如同白晝。

甯清遠先前看過木偶戲，這回想看皮影戲。他帶着李赫走到皮影戲的帳篷前，隻見布幕上光影交錯，故事中的人物在布幕上跳躍、打鬥，動作流暢而生動。

甯清遠專注地看着皮影，李赫側目看着甯清遠。

天空中，一朵朵煙花綻放，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夜空。甯清遠聞聲望向天空，拉了拉李赫的衣袖，李赫失笑：“走，去看看焰火。”

兩人擠過人群，來到焰火表演的場地。煙花在空中炸開，紛繁複雜，火樹銀花不過如此。甯清遠仰着頭，眼中映照着煙花的光芒，輕聲道：“真是美極了。”

突然，不知是誰的肚子卻開始咕咕叫了起來。兩個少年相對視着，甯清遠摸了摸肚子，臉色微紅：“看來我們得找點吃的了。”

吃夜宵真是個壞習慣。

李赫捏了捏他的手，道：“那邊有賣點心的，我們去嘗嘗。”

攤位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有香甜的月餅、酥脆的麻花、軟糯的桂花糕，還有晶瑩的冰糖葫蘆。

甯清遠要了一串冰糖葫蘆，吃了一口，酸酸甜甜，外脆裡糯的。他伸到李赫面前，讓他嘗嘗。李赫失笑：“我不吃，甯甯吃吧。”

“哼，嫌棄我是不是？”甯清遠瞪了他一眼，打算收回手。

可他的手還沒完全收回來，手腕就被李赫一把抓住了。李赫的力道不重，卻穩穩地扣住了他，甯清遠愣了一下，擡頭看向李赫，隻見他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裡透着幾分戲谑。

“誰說我不吃了？”李赫順勢低頭，從糖葫蘆上咬下一顆果子，細細咀嚼，眉頭微微挑起，“嗯，确實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