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清遠微微一怔,這才想起自己與白玉已許久未見。自從白玉來了永安宮,他們便鮮少有機會碰面。此刻再見,白玉似乎比從前更加清瘦了些,眉宇間也多了一絲淡淡的憂郁。
李宣聽到琴聲,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他并未料到白玉會擅作主張出現在這裡,尤其是在甯清遠的面前。
但他很快收斂了情緒,依舊擺出一副活潑開朗的模樣,笑嘻嘻地跑到白玉身邊,語氣輕快地說道:“白玉,你彈得真好!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白玉睫羽微動,擡起頭,目光溫柔地看向李宣,輕聲道:“回殿下,這首曲子叫《江南春》,是江南的民謠。”
李宣眨了眨眼,轉身問:“清遠哥哥覺得怎麼樣?”
甯清遠走上前,輕笑:“白玉,許久不見,琴藝又精進了。”
白玉聽到甯清遠的聲音,身體微微一僵,随即站起身,恭敬地行禮:“世子殿下。”
甯清遠點了點頭,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卻發現白玉的眼神有些躲閃,似乎不願與他對視。他心中疑惑,卻并未多言,隻是淡淡道:“這首《江南春》,倒是讓我想起了江南的風光。”
白玉低垂着頭,聲音輕如蚊蚋:“殿下若是喜歡,白玉可以再奏一曲。”
白玉,似乎很怕他?
甯清遠還未開口,李宣便搶先說道:“好啊好啊,清遠哥哥,我們一起聽白玉彈琴吧!”
甯清遠感覺氣氛有些古怪,但見李宣滿臉期待,便點了點頭:“也好。”
白玉重新坐下,指尖輕撫琴弦,琴聲再次響起。然而這一次,曲調中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哀愁,仿佛在訴說着某種無法言明的心事。
聽着琴聲,甯清遠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白玉的臉上。他忽然發現,白玉的眉眼間似乎藏着一絲淡淡的苦澀。他比四年前瘦了許多,難道是在永安宮過得不好?
甯清遠看向李宣,李宣卻渾然不覺,依舊興緻勃勃地聽着琴聲,還時不時湊近白玉,低笑着說些耳語。白玉似乎有些不自在,想側身躲開,卻被李宣鉗制着,這讓甯清遠心中那股異樣的感覺愈發強烈。
琴聲漸止,白玉擡起頭,目光不經意間與甯清遠對上。那一瞬間,甯清遠似乎從白玉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嫉妒,又像是無奈。然而那情緒轉瞬即逝,白玉很快低下頭,輕聲道:“殿下,曲子彈完了。”
李宣拍手稱贊:“白玉彈得真好,清遠哥哥,你說是不是?”
甯清遠淡淡一笑,點了點頭:“确實不錯。”
白玉站起身,恭敬地說道:“殿下若是沒有其他吩咐,白玉便先告退了。”
“且慢,”甯清遠開口,“白玉,你我許久未見,不知可否與我聊聊?”說完,他側目看向李宣,“殿下,還煩請把白玉借我一刻鐘。”雖然語氣溫和,但毫不給人拒絕的餘地。
李宣暗自握了握拳,面不改色地朝甯清遠撒嬌:“當然,你們聊快點呀,可别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太久。”
微風輕拂,竹影婆娑。白玉随甯清遠走入一處涼亭,白玉微微低頭,語氣恭敬而疏離:“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甯清遠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帶到石凳旁坐下,語氣中帶着幾分關切:“過來,坐下說話。”他仔細打量着白玉的臉,眉頭微微皺起,“你在永安宮過得可好?我看你清減了許多。”
白玉低垂着眼眸,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聲音輕柔卻疏離:“多謝殿下關心,奴婢在永安宮過得很好,三皇子對奴婢也很好。”
甯清遠聽到他自稱“奴婢”,眉頭微皺,“在我面前不必如此自稱。”
先前甯清遠也向李宣問過白玉的情況,李宣每次都笑着說他有多麼多麼喜歡白玉,白玉在他這裡過得很好。見到白玉時,他也是這樣說的,甚至眼神中帶着一絲溫柔。
他以為白玉很喜歡永安宮,現在看來未必。
甯清遠語氣放緩,“你若是想回來,随時可以,隻要告知我一聲。”
白玉臉上依舊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可眼中卻毫無笑意,輕聲道:“多謝世子,但不必了,我在這裡過得很好。”
甯清遠看着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無論他怎麼問,白玉始終不肯多說一句。
“白玉,你若有什麼心事,可以告訴我。我不會勉強你,但也不希望你委屈自己。”
白玉依舊笑着,語氣輕描淡寫:“殿下多慮了,白玉真的過得很好。”
甯清遠在心裡歎了口氣,他知道,白玉不願說的事,自己再怎麼問也無濟于事。
涼亭内,一時陷入了沉默。隻有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
“你過得好就行。”甯清遠站起身,目光落在白玉身上,“白玉,保重。”
白玉輕聲說:“殿下也是。”
甯清遠轉身離開,背影在竹影中漸行漸遠。白玉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眼中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落寞。他望着甯清遠離去的方向,低聲喃喃:“殿下,不是你把我送過來的嗎……”
風起,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他未說出口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