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略回頭,身軀僵在了原地。
劍刃直抵她喉間,視線再上移,是陸懷歸那雙含笑的眼睛。
“殿下贈我的這把劍可真好用,”陸懷歸輕笑起來,劍刃輕劃過宮女的脖頸,“宮女姐姐最好不要動,否則刀劍無眼,一個不小心割破喉嚨,你的命可就沒了呢。”
宮女驚恐地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你,你怎麼沒死?我明明把你……”
“哦,忘了告訴你,”陸懷歸又湊近她幾分,輕聲道,“我剛剛,隻是昏過去了而已。”
他不僅在閉眼裝死,趁那宮女分神時,他還摸到了壓在錦被下的劍。
他向來警惕,又對這劍寶貝得緊,帶着不離身。
宮女被他吓得後退,雙腿軟到在地。
陸懷歸卻收回劍,俯身看她,眸中滿是瘋狂,“宮女姐姐,我們玩個遊戲好不好?就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你要是跑不動呢,我就殺了你哦。”
宮女似是被他吓破了膽,踉跄站起身往殿外跑。
陸懷歸不緊不慢地跟在那宮女的身後,忽近忽遠。
在快要追上她時故意停下,在她放松時又追上來。
像是貓在逗弄老鼠般。
不知不覺間,二人竟跑到了長興宮殿門前。
那宮女早就累得喘息不定,她轉頭看了陸懷歸一眼,一邊奔逃進殿,一邊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太子妃瘋了,他要殺人,他要殺了長公主殿下。”
值夜的小宮女擡手揉了揉眼睛,模糊視線裡隻望見一個本宮殿的宮女,正朝她這兒奔來,而那人身後,跟着提劍哂笑的陸懷歸。
“這位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你沒看到嗎?太子妃瘋啦,他要殺人,他要殺了長公主。”宮女急道,“你還不快去禀告太子殿下。”
小宮女登時眉心一跳,卻又有些疑惑道:“這位姐姐很是眼生啊,我怎的未曾見過……”
說話間,一把長劍猝然從那宮女的後頸直穿喉間。
那宮女陡然倒地,殷紅的血蔓延到了小宮女的腳下。
“啊,抓到你了。”
陸懷歸猛地抽出劍,溫熱的血濺到了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笑眼彎彎,“遊戲結束。”
小宮女愣了愣,旋即尖叫起來,轉頭就跑。
陸懷歸卻收了劍,任由那小宮女逃走,轉身走進長公主寝殿中。
*
禦書房。
“殿下,臣以為應當徹查将軍府,”戶部侍郎拱手道,“将剩餘的賬冊找出才是。”
顧衿翻賬冊的手蓦然停住,“将軍府為何會存有賬冊?”
“這,這是因為陸家祖上随先帝出生入死過,先帝登基後,便将國庫的一半分給陸家,陸老将軍分文不取,隻是幫先帝保管,各部出入賬照舊,賬冊便留在了将軍府中,方便核查。”
顧衿蹙起眉,“可将軍府不是早燒了麼?又該如何找回?”
戶部侍郎又輕歎一口氣,“可這各部的虧空總得有個說法才是,不如我們……”
顧衿斂眸,他自然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不如就一并推給将軍府,也好向皇帝交代。
左右是個死無對證的事。
“不必。”顧衿合上賬冊,冷冷道,“這些賬,我們都一筆筆查清楚。陸家滿門忠烈,我們此等作為豈不是寒了陸家人的心。”
“殿下,”戶部侍郎斟酌了一下措辭,“之前我們便是用這個辦法,并無任何不妥,這虧空太多了,我們都不敢冒險啊。”
顧衿沉默片刻後,冷聲開口:“那也不能都推給将軍府,如此行徑,成何體統。”
他忽地想起陸懷歸來,陸懷歸也總是被誣陷、被算計,所有的禍事與不幸都推到了他一人身上。
孤立無援。
無人問津。
“還有,是誰先提出這個方法的?”
戶部侍郎怔了一下,片刻後搖搖頭,“這個……臣不知。”
“是不知情,”顧衿站起身,繞過桌案,睨着戶部侍郎,“還是不敢說?”
戶部侍郎額上冷汗涔涔,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兒,一個是儲君,一個是權臣。
他咬咬牙,俯首跪地,“殿下,臣是真的不知情啊,臣實在是年紀大了,記不清了。”
顧衿平靜地看着他,眼底的寒意卻愈深。
“既如此,那你便将賬目一一查明,不得有纰漏。”
戶部侍郎身體都僵住了,“全、全部嗎?”
顧衿沒說話,戶部侍郎卻冷汗直流。
這太子殿下,怎麼比三皇子那笑面虎還難纏?
且不說他能不能把這些賬目通通查完,光是那麼大的虧空,他也補不上啊。
“殿下,”戶部侍郎咽了咽口水,“臣、臣似乎想起來了。”
“方才大人不是說記不清了?”
戶部侍郎一哽,他把頭垂得更低,“臣……上年紀了,有時候能想起來,有時候想不起來。”
顧衿看了他半晌,轉身坐回原位,“說吧。”
戶部侍郎擡手捏了把汗,他閉了閉眼,打算豁出去:“是周澄周大——”
與此同時,一道聲音與他同時響起,“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長公主殿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