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管家是唯一一個會讓他感覺親近的人。
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疼愛的小輩。
會讓段栩然想起爺爺。
“用不着用不着,又不是什麼費勁的事。”
喬管家大概看出他的無聊,提議道:“今天外面的陽光很好,去外頭草坪上曬曬太陽?我叫人給小少爺做點甜品,喝個下午茶。”
段栩然搖搖頭:“不了喬叔,我天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骨頭都快散架了。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說完這句話,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犯蠢了。
城堡裡那麼多訓練有素的傭人,就算有事,也輪不到他幫忙。
果然,喬管家樂呵呵地說:“沒有的事,哪能讓小少爺辛苦。”
見少年表情明顯變得落寞,喬管家善解人意地問:“小少爺,我聽說最近新出了全息遊戲機,帝星的年輕人們都很喜歡,要不給你買兩台回來玩玩?”
段栩然不想拂了老人好意,剛要答應,外面忽然傳來說話的聲音。
穆宵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走進了會客廳。
除了剛回家那天,段栩然幾乎沒怎麼見過穆宵。
他似乎總是很忙,段栩然起床時他已經走了,等他回家,段栩然又早就睡了。
喬管家嘟囔着“少爺怎麼這時候回來”,放下紅酒跑過去。
段栩然卻後退一步,讓面前那尊巨大的花瓶擋住自己,再探出兩隻眼睛。
穆宵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軍裝,硬挺的材質和修身的剪裁越發襯得他身姿挺拔,氣勢淩厲。
他身後跟着的那些人也個個氣度不凡,但與他一比,像砂礫和鑽石的差距。
外面的陽光攀上穆宵的肩章,一縷銳芒折射進段栩然眼底。
他不自覺地擡手遮了一下。
很亮,很耀眼。
令人不敢直視。
不遠處,穆宵和喬管家剛簡單說了兩句,看見花瓶後面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
他停下腳步。
身後衆人不解其意,也全都肅穆地停下腳步,以為将軍馬上要發布重要指令。
就在穆宵猶豫要不要過去的那一秒鐘内,毛茸茸的少年像小貓一樣,飛速消失在花瓶之後。
算了,穆宵暗自搖頭。
看起來玩得正歡,他們人這麼多,别攪了然然的興緻。
穆宵沒能在家停留多久,談完事情後,又急匆匆地走了。
臨走前,他把一小盒精緻的奶油蛋糕交給喬管家,說是托人排隊去買來的,鮮奶油不能久放,讓然然玩夠了早點吃點。
繁忙的一天結束,穆宵回到家時已是接近淩晨十二點。
喬管家過來接下他的外套,他問:“睡了嗎?”
喬管家很熟悉這樣的對話,不用問也知道在說誰。
不過今天他卻沒有說出相同的回答,而是搖搖頭,說:“不清楚。”
穆宵動作一頓。
喬管家接着說:“小少爺從今天下午開始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我問過幾次,他說不舒服,想自己待一會兒。”
穆宵眉頭擰起來,“晚飯吃了嗎?”
喬管家:“沒有。我說少爺帶了蛋糕回來,不能久放,小少爺也隻是說,謝謝将軍的好意,讓我們自己把蛋糕分了。”
“少爺,蛋糕還在保鮮櫃裡。但我覺得,那孩子最近情緒不太好,您去看看他吧。”喬管家說。
看是當然要看的,穆宵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有人欺負他?”
不應該。穆宅的人都是喬管家精挑細選,經過嚴格培訓的,絕不可能出現其他大家族中惡仆欺主的戲碼。
沒想到,喬管家居然沒有否定這種說法,隻是耐人尋味地看着他。
穆宵臉上浮出陰鸷的神色:“誰?”
他要親自處理這個人。
喬管家慢慢悠悠:“你啊,少爺。”
穆宵滞住。
“少爺,自打你把小然帶回家以後,就很久沒陪過他了,”喬管家語重心長。
“小孩子在這裡人生地不熟,還什麼都想不起來,很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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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宵站在段栩然的房間前,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少年模糊的聲音響起:“喬叔,我真的不餓,我想睡了。”
穆宵不作聲,徑直推門進去。
段栩然趴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腦袋,看起來真的有在認真睡覺。
“睡覺怎麼還開着燈?”穆宵站在床邊問。
段栩然一僵,卻不把頭伸出來,含混道:“你回來啦?我、我忘了關燈,你幫我關一下吧。晚安!”
穆宵聽出不對,伸手去掀他被子:“然然。”
段栩然把被子攥得死死的。
但他忘了穆宵是大力怪,不超過兩秒就敗下陣來。
明晃晃的燈光紮得他眼睛生疼,他洩氣地捂住臉。
隻聽穆宵低沉的嗓音問道:“為什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