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穆宵,是小淵。
段栩然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艾拉也在這裡,”穆宵又說。
段栩然臉上的笑容嘩一下放大,發自内心地驚喜道:“真的?!太好了!那我可以去找她玩嗎?”
“可以,我帶你去。”
“不過她怎麼會來這裡?是帶小朋友來看病嗎?是你幫她的吧?”段栩然眼睛發亮。
他第一次覺得,小淵變成了帝國将軍,好像也有好事發生。
穆宵點頭。
艾拉在阿爾法救了段栩然,他恢複記憶後,就計劃着要替她安排來帝星給兒子治病的事。
“那我們從阿爾法走的時候,怎麼沒順帶捎上她?”段栩然随口問。
穆宵:“……”
他用舌尖頂了頂臉頰,表情複雜。
因為出逃前他就特别為艾拉規劃好了路線。
避免她成為他們“逃亡計劃”中的第三人。
“她的兒子在治療關鍵期,等我空了陪你去,”穆宵從容地轉移話題。
段栩然不疑有他,高興道:“好。”
少年情緒明顯轉好,穆宵終于跟着松了口氣。
他又去拿涼水打濕了毛巾,放在段栩然浮腫的眼睛上,冷敷了一會兒。
段栩然躺在床上,眼皮上冰冰涼涼,身上卻很暖和,肚子也飽飽的。
被熟悉的氣息重新籠罩着,他漸漸感覺睡意湧來。
看着段栩然呼吸越來越平穩,穆宵輕手輕腳收起毛巾,摸了摸他的頭發,起身要走。
這一步才邁出去,他就感覺自己的左手被拉住了。
穆宵回頭去看,段栩然睜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小淵,”段栩然叫他。
這還是來了阿斯特拉之後,段栩然第一次這樣叫他。
穆宵溫聲應道:“嗯,我在。”
段栩然臉上浮起一層不顯眼的薄紅,“你今晚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睡覺啊?”
穆宵的瞳孔驟然收縮。
“我、我最近老做噩夢,可能是有點認床。”像是為自己的無理要求感到難為情。
段栩然結結巴巴解釋。
畢竟,之前還是他拒絕人家一起睡的。
不過一碼歸一碼。
那時候的小淵不懂邊界在哪裡,自己擔心他走歪也很正常。
現在的将軍成熟穩重,必然不是小淵那個會混淆感情關系的小傻子。
那他們像好兄弟一樣坦坦蕩蕩睡一起,沒什麼問題吧?
“可以嗎?就和在阿爾法一樣。”
少年的眼中帶着懇求,看起來可憐巴巴,穆宵覺得一顆心快被揉碎了。
但是他遲疑了。
在阿爾法的時候不一樣。
那時候段栩然全心依賴他,而且對往事一無所知,他一個“失憶的傻子”,無論如何向對方敞開心扉都不必顧忌。
可現在他是完全的穆宵。
不傻,還有完整的記憶。
段栩然将來一旦想起,會原諒自己嗎?
“可以,”穆宵沉默許久後,艱難開口。
“我陪你。”
他洗了澡,換上睡衣,在段栩然身邊躺下。
段栩然:“……”
半晌,他終于忍不住說:“需要我幫你畫三八線嗎?”
這人躺得那麼遠,簡直像生怕碰到自己一樣,是不是變回将軍就開始嫌棄人了?
怪不得自打回了帝星,就不跟自己親近了。
還是那個傻子小淵好。
段栩然越想鼻尖越發酸,全然忘記之前自己擲地有聲地說過,“要尊重對方的個人空間”“不能再抱一起睡”之類的話。
穆宵沒說話,默默靠過去,把少年抱進懷裡。
段栩然依然不是很滿意,因為男人明顯抱得很敷衍,兩個人的身體之間還留有餘地。
但他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性格,也不再繼續要求,委委屈屈地縮成一團,将就睡了。
因為找回了熟悉的陪伴,段栩然入睡很快,沒過多久就睡沉了。
并且睡得太沉。
手腳開始自動自發當起了識途老馬,往穆宵身上纏。
穆宵:“……”
男人在黑暗中緩緩歎出一口長氣,額角蹦出忍耐的青筋。
他動作極小地往後擺了下腰,試圖稍微給自己留出一點空間,奈何睡着的段栩然根本不給他機會。
這也是穆宵回來之後,忍痛和段栩然分房的原因之一。
還不如以前當傻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