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工作室回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四月底,就算是夜裡也能感覺到熱。
江渺穿着一件T恤和休閑褲,車沒直接到他樓下,他還要走一段路。
到家洗完澡後之後,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可樂,抱着電腦屈腿蹲在沙發上,最近在看的藝術紀錄片還沒看完一點,反正睡不着,他想着要不今晚看完吧。
沙發是寬大的懶人沙發,他整個人躺在上面都沒問題。
脖頸上還挂着浴巾,頭發沒幹,發間水珠滾落下來滑進浴巾裡。江渺抓起浴巾擦幹頭發,接着随手把浴巾丢到桌上。
電腦上播放的紀錄片聲音不大,屈腿坐久了腿麻,江渺換了個舒服的位置,扯過薄毯蓋在身上,透過窗就能看到夜空,夏天的夜晚星星最多,錯亂的點綴着。
電腦裡傳出的講解聲音很舒緩,不知不覺就聽睡着了,這一晚,江渺夢到了陸綏。
車庫裡的燈光線很弱,有些地方甚至照不到,到處停滿了車,寂靜中響起一陣清晰的腳步聲,聽着聲音越來越近,有人再往這邊走來。
江渺做的這個夢視角很奇怪,他好像位于高處,能看到車庫的全景。
陸綏穿着闆正的西裝,擡手看了看手上的表,空氣有些潮濕,外面是下雨了嗎?
陸綏朝着車的位置去,忽然前面竄過一道白影,速度很快,他看不起究竟是什麼。
他隻是腳步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正常向前走,陸綏可能沒看清,但江渺的視角高,他清晰的看到剛剛從陸綏面前跑過去的貓。
那隻貓的樣子他很熟悉,這不就是他嗎,不對,應該說是陸綏養的那隻貓嗎。
陸綏走到車前拉開門就要進去,突然視線一頓,前面的輪胎前露出一截毛茸茸的東西,但車庫裡光線暗,他看不出是什麼,握住車門的手一松,緩慢往前面走了兩步停下,那東西似乎被驚到了,露出來的一截尾巴縮到黑暗中。
流浪貓?
陸綏本想驅趕它離開車底,拿出手機打開手電,蹲下彎腰朝車底看,借着手機照明他看清了車下的東西,是隻流浪貓。
蜷縮在輪胎背面舔舐着毛發,身上的毛一縷一縷粘在一起,渾身濕漉漉濕的,身子還在發顫。
看到陸綏的瞬間忽然防備跳起,露出鋒利的爪子朝他龇牙,陸綏沒靠近,出聲驅趕它。
不料貓沒跑,還突然攻擊他,陸綏舉着手機的手縮回來,這隻貓似乎知道自己被人發現了,往後退到走底下不出來。
陸綏看他扭頭往身後看時耳朵上沾着血,有些凝固成褐色,還有血珠不斷從傷口湧出來順着耳朵流下沾着毛發上,耳朵那片白色毛發被血液染紅。
那隻貓好像感覺到了疼,用爪子扒拉了幾下那隻耳朵,爪子也被染上血。
陸綏沒養過寵物,不知道怎樣才能把貓從車底下趕走,他試了幾次,流浪貓就蹲在車底下舔舐濕了的毛發,眼神緊緊盯着他不放。
江渺發現他現在的視角好像和陸綏重合了,他和陸綏一樣,注視着車下的貓。
耳朵上的傷口不知被咬到還是被刮破的,傷口一直在往外流血,流浪貓疼的甩了甩腦袋。
驅趕不走,陸綏忽然站起來,江渺的視線也跟着變化,看到車内極簡的擺設,陸綏把手機放在駕駛位上脫下外套。
再次和貓視線對上時,江渺又發現自己的視角變了,他現在好像變成了車底下那隻貓,看着陸綏再次出現在視線内,車地盤太矮,江渺看到陸綏一隻膝蓋跪在地上彎腰擡着手機叫了句,“咪咪。”
江渺感覺到這隻貓渾身一怔,陸綏誘哄着它出去,流浪貓好像歪頭看着光亮中的陸綏,聽他喊了幾聲忽然動了,慢慢朝陸綏方向走了幾步,不過沒直接靠近,而是在一個陸綏伸手進來夠不到的位置停下,靜靜注視着一直出聲的陸綏,像是...在思考?
“乖,你出來,我帶你去寵物醫院看看耳朵上的傷。”
江渺仿佛和這隻貓融為一體,他能感受到這隻貓的...情緒和想法?想靠近但又始終警惕,一人一貓磨了近半小時,江渺看着越來越近的陸綏才發現這隻貓動了,它在朝陸綏走去,直到它從車底出去踏入光明,陸綏直起身拿起放在車上的外套慢慢包住地上的貓,見貓不反抗,他才加快動作用衣服包住貓,然後把它抱起來。
上了車,陸綏把衣服包着的貓放在副駕駛座上,耳朵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不過流的不多了。
開車出了車庫,外面确實在下雨,陸綏導航去了最近的一家寵物醫院。
江渺好像和這隻貓共感了。
黑夜、雨幕、寒冷、驚恐、疼痛,深刻的仿佛印到了靈魂裡。
耳邊的聲音斷斷續續,江渺猛然驚醒,夢裡斷斷續續的聲音的源頭是電腦裡發出來的,江渺伸手按了按太陽穴,他現在腦子裡脹痛,夢裡的一切太過真實,就像感同身受,江渺逐漸平穩下來,回憶着夢裡的一切,難道夢裡就是這隻貓和陸綏的相遇?
夢裡那場雨下的很大,那隻貓全濕了冷的發抖打顫,還有它的耳朵上流了好多血。
江渺抓起手機看手機,01:46,淩晨了,紀錄片在播放結束,現在播放的不知道是什麼,江渺揉了揉腦袋沒注意看就叉掉,把電腦關好放桌上,扯着薄被蓋好又躺下。
明天還要上班,窗簾沒拉上,慘淡的月光落在落地窗前一隅,江渺懶得回卧室睡,也懶得爬起來去拉窗簾,于是翻了個身背對着落地窗繼續睡,沒過多久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