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遠澤也語不驚人死不休。

雲昀當場就甩了臉子，直言自己甯願去死也不賣女求榮。

他氣得渾身顫抖，竟将素有的禮儀抛到九霄雲外，也顧不上生死，當即握着拳頭想揍人。

楚茵怕他氣出個好歹，一個勁兒地拍他胸脯，給他順氣。

葉老爹抿了抿嘴，不好當面說什麼了。

雲疏雨才十二歲，甯遠澤提出這個要求屬實過分。

雲疏雨神色古怪地看着甯遠澤，從容道：“世子，借一步說話。”

甯遠澤玩味一笑，點頭同意了。

雲昀想要阻止，雲疏雨耐心勸解了一番，這才和甯遠澤避開所有人，單獨去了一邊。

甯遠澤還記得雲疏雨力大無窮，刻意派了士兵把守，既防止有不識相的人過來打擾，也防止雲疏雨對他出手。

雲疏雨不在意這些細節，說道：“甯世子，你才十四歲對吧？”

他的臉上挂着笑意，道：“不錯。”

雲疏雨很嚴肅，平日那雙漫不經心的眼睛，現在格外真誠：“你出身貴族，應該知道過早沉迷女色容易變太監。”

甯遠澤嘴角抽動，笑意盡消。

有些人一開口就令人想要打她一頓。

雲疏雨繼續真誠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我綁在你身邊。你千萬别說我很特别，你喜歡我之類的話。我是不會信的。”

甯遠澤驚異地看着雲疏雨。

雲疏雨也直直地看着他。

十四的少年已初具風華。他不是小說裡那種冷冰冰的男主，沒有冷如冰山的氣質和面容。相反的，甯遠澤的長相十分大氣，單單站在那裡，便有清風明月入我懷的清貴之感。他如神祗，令人忍不住心生向往與崇拜，在原書中是個萬人迷的男主角。

甯遠澤擡眼望着連綿的山巒，好似郁郁不得志，歎道：“如果我說是呢？”

雲疏雨的表情在說她不信。

甯遠澤輕笑一聲，說道：“你為何不信呢？一個男人想讓一個女人留在身邊，除了喜歡，還能有什麼原因？”

雲疏雨的小臉皺了一下。

若是末世，男人對女人倒真的不一定是喜歡，還可能純屬為了洩欲和當口糧。可這裡是古代，甯遠澤什麼都不缺，倒真有可能是喜歡她。

“甯遠澤，我隻說一遍。”

“什麼？”

“不管你真喜歡我，還是假喜歡我，我隻知道，你若做個好人，一生定會順遂。”

甯遠澤定定地看着雲疏雨，沉默半晌才問道：“你是在祝福我？還是在告誡我？”

雲疏雨毫不扭捏：“都是。”

他的眼睛閃過一絲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喜悅，嘴上卻說：“本世子出身高貴，自然一生順遂。”

雲疏雨的眸光暗了暗，好似累了，随地找了一塊青石闆，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邀請甯遠澤一道坐下。

甯遠澤的眼睛動了動，瞥見自己鑲了金絲邊的白衣，腳沒動。

雲疏雨也沒有再次邀請，隻淡淡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對你總是信任不起來嗎？”

“為什麼？”他出身高貴，随随便便就能讓她山雞變鳳凰。可她為什麼除了不知道他身份時友好，後面都态度很差的樣子呢？

“我并不嫌棄你的出身。”他補充了一句。

雲疏雨說道：“我能席地而坐，葉栩生也能陪我席地而坐，你不能。”

甯遠澤剛邁步，想用實際行動自己可以，卻被雲疏雨制止了。

“我相信你現在能坐下來。但已經晚了。”

甯遠澤似笑非笑，頗為不屑。

雲疏雨看懂了，歎息道：“人在初次面對一件事的時候，第一個選擇就代表他的内心。你在山裡營地，沒有選擇和我共進退的時候，其實我就知道我和你不會是一路人，也不會是朋友了。”

甯遠澤的表情有些變形：“我從不做無謂的犧牲。”

雲疏雨贊同道：“山裡的事的确不怪你，你的想法也沒錯。在任何條件下，生命都是最重要的。”

甯遠澤眼睛微量，問道：“那你是同意我的提議了？”

雲疏雨搖了搖頭。

“你不是說任何條件下，生命都是最重要的嗎？你是隻顧自己，不顧你的爹娘？”

雲疏雨從青石闆上起來，拍了拍屁股，問道：“你調查清楚礦山的真相了嗎？”

甯遠澤沒答，垂着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雲疏雨也沒追問，說道：“等你什麼時候明白老百姓的苦，或許我們有可能做朋友。”

她說完就走，完全沒有繼續聽甯遠澤說話的意思。

甯遠澤望着他的背影，臉上漾開了自己沒覺察的似水笑意。

初見時，她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的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雲疏雨屬于他。他見她能從藤甲兵手中活下來，料想她是有本事的，可以圈養起來，所以他會做出親自跑來村裡提親的荒唐事。

不過，他從未想過娶一個鄉下女子為妻。一切不過是他鬧着玩而已。可當雲疏雨十分幹脆地拒絕他時，他才第一次正眼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