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在這個世界上,豈不是總在踽踽獨行?
将希望寄托于另一個人身上,期望有人能拯救自己,給自己溫暖,到頭來,終歸會受到傷害。
末世已經告訴過她,人,特别是女人,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一件特别危險的事。
不說末世。就是在和平年代,這種事也并不少見。
末世剛開始的時候,雲疏雨失去了親人,有一次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是一位十九歲的姐姐救了她。
她有長達半年的時間都是活在這位姐姐的庇護之下的。她也是在那段時間經常被告誡:不要等着任何人來救你。
起初她也不理解人們互幫互助有什麼不對,不理解弱者依附于強者有什麼不妥。可姐姐用人生經驗告訴她,她的想法出發點錯了。
那姐姐有掌控欲十分強的母親和一個酗酒的父親。母親每天就是逼着她學習考第一,父親喝醉酒回家就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打老婆孩子。姐姐十四歲的時候就和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離家出走了。等到父母找到她的時候,她已十八,而且,她已經被少年賣了四年了。
父母找到她也不是心疼她的遭遇,而是責怪她離家出走,以至于被人賣去當了一個女支子,讓父母蒙羞。
末世降臨,讓許多人失去生命,也讓許多人的過往永埋塵土。
姐姐說,她能活下去就是告别了過去,摒除所有相信人的想法。
這個夜晚,雲疏雨沒有睡意,回憶自己穿書以來的點點滴滴,意識到自己行為偏頗,警惕心少了,也過于依賴和相信人了。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葉栩生便喊了影一過來,說是要路經縣城,建議大家都喬裝改扮一下。
影一懂醫,也懂易容。在經過大家同意過後,便飛快地幫大家換了一張臉。
雲疏雨對易容術早有見識,倒也不吃驚。
現在換了一張臉,她也不想繼續躲在馬車裡,便主動坐到車廂外,和葉栩生一起趕馬車。
葉栩生自然是關心她的。她一出來,葉栩生就說:“疏疏,外邊冷,你要不還是進車廂裡?”
雲疏雨道:“我不是大家閨秀,坐不住的。”
葉栩生沒再勸了,又說道:“影一說你連日被藥物控制,現在身子比不得往日。你若感到不适,要馬上和我說。”
雲疏雨道:“我知道。”她不是小孩子,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晨間的風已帶了些冰雪的氣息,撲在人的臉上,令人渾身激靈。
雲疏雨确實是身子差了些,沒多久便感覺臉被冷得有些僵硬。
葉栩生歉意道:“對不起。是我能力不夠,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
雲疏雨沒出聲,沉默地看着葉栩生。
葉栩生在趕車。他穿着尋常車夫的粗布麻衣,手裡拿了一根小拇指粗細的斑竹,時不時地鞭策一下馬兒。他的臉也已經換成一張大衆的臉,看上去平平無奇。
車廂内的三人似乎睡着了,半點聲音也沒有。
路上隻有車輪和馬蹄的聲音。
葉栩生被看得紅了耳垂,說道:“疏疏,我的臉怎麼了嗎?”
雲疏雨搖了搖頭,也不管葉栩生有沒有看自己,說道:“你真的放心葉玲琅?”
葉栩生沉默片刻,閉着眼睛說道:“疏疏,她始終是我的家人。”
雲疏雨沒看他,隻聽了聲音,微微一笑,說道:“嗯。我知道了。”
葉栩生握住斑竹的手緊了一些,卻沒立刻解釋。
時間在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之中慢慢過去。
被迷暈的甯遠澤也在時間的流逝中追了上來。
他好像一眼就看穿葉栩生的僞裝,霸道而粗魯地命人拆了馬車的車廂,迫使雲昀、楚茵、葉玲琅和雲疏雨統統跪倒他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