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櫻想了想,轉身去了廚房。她記得上次搬家暖房的時候,江雪君帶了兩瓶紅酒來,還剩下一瓶。
她從櫥櫃裡将這瓶酒翻出來,又發現家裡沒有開瓶器。也許是因為心裡有一股無法遏制的情緒催動辄她,葉櫻執拗的想要打開它,大晚上的竟然跑到隔壁鄰居家裡去借開瓶器,幸好對方真的有。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瓶蓋起出來,她連杯子都沒用,舉着瓶子就像喝啤酒那樣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帶着一點澀意的究竟從口腔流經食道進入胃部,然後經過某種玄妙的方式改造了她的身體,讓她變得不像平時那麼冷靜矜持。
這個感覺就對了,她和林成則之間的關系不像碳酸飲料,經過無數光陰沉澱,更像是醇厚的酒。
葉櫻抱着手機坐在沙發上,認真的打字問林成則。
“那你現在要履行承諾嗎?”
林成則直到一頓飯吃完各自散了,才收到這條回複。他也喝了一點酒,第一時間竟然沒有看懂她在說什麼,不得不停下來,在路邊的花壇上坐下,對着手機思索了一陣,才終于恍然。
她是在問他,是否要兌現十年前的那個承諾。
——考上華大,我們就在一起。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部上湧,林成則不得不暫時閉上眼,等待那種眩暈感消退,然後直接給葉櫻撥了電話。
接通的瞬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呼吸和細細的風聲透過話筒傳遞。過了一會兒,林成則才像是從失神裡清醒過來,張開嘴,發出微微滞澀的聲音,“……等着我。”
“嗯。”葉櫻輕飄飄的應了一聲。
林成則握緊了手機,重複了一遍之前發過的内容,“我就回來了,葉櫻。”
然後他挂了電話,轉身就往酒店跑。跑了大概有一站路,氣喘籲籲不得不暫時停下休息時,林成則看着從自己身邊開過去的公交車,才陡然意識到他完全可以坐車。
但他到底沒有,而是選擇繼續迎着晚風奔跑。身體和心靈仿佛都充滿了過剩的力量,需要經由這種方式宣洩出來——好像已經對全世界宣告,又不叫任何人看見一點。
隻有七月的風和月光見證着這一切。
林成則回到酒店之後,麻利的收拾東西,直接去了機場。暑假客運高峰已經過去,他幸運的改簽到了最近的一班機票,在兩個小時之後登上返程的飛機。
天光微明,這座城市漸次蘇醒時,飛機緩緩降落,林成則也重新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回到學校時,正好所有的路燈一起熄滅,那一瞬間,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這個“儀式”之後沉默下來。他站在華大門口,對着學校的牌匾出了好一會兒神,才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其中。
與幾個月前來到這裡時的忐忑與不安相比,此刻他的腳步堅定而又踏實,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清晰明确的目标。
葉櫻這一晚睡得迷迷糊糊,一直處在半夢半醒之間,被敲門聲驚醒時,心髒不由劇烈跳動,讓明知道林成則定的是早班飛機的她陡然生出了一點不合時宜的期待。
她按捺着這一點期待,打開房門,看到林成則的瞬間,鼻尖一酸,眼前忽然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