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欽松是真來想幫點忙的,但是他好像幫不上什麼。來教課的學生有十來個,各科都分布的很均勻。
當然,本次支教的課程也區别于傳統的正課,另外加設了體育科學手工繪本課……同時還以當地文化為中心,策劃了本土課程,寓教于樂,增強學生對民族家鄉的自豪感和認同感。
公益組織做到最後的目的還是升華上價值。
他們的排課在出發前都已經安排好了,說到底他們的身份也算是志願者,不是所有人都教書,各自分好了組别,比如徐子瑤這種臨時加入進去的就是在宣傳組,負責每天的圖文拍攝,公衆号撰寫。
陽欽松怕自己太過閑得無聊,開始兩天就當個助教跟在楊森傳屁股後面轉悠,偶爾幫忙搬點桌椅啥的,沒什麼特别多的事。
後來楊森傳開始帶學生們的體育課了,他無聊的時候隻能自己一個人在學校轉悠。
鄉鎮的中學不算特别差,各個年級學生加起來的總人數差不多有三百來号人。
教學樓隻有一棟,六層樓高,六個年級的學生全在這一棟樓裡。教學樓對面是男寝,男寝後面是女寝。中間是升旗台,旗杆頂上五星紅旗迎風飄揚,這裡是周一早上例行大課間開大會的六個年級的集合點。
男寝一樓也是辦公室,不過是體教,旁邊一間屋子堆放的各種破舊的體育教材,再旁邊一間……
陽欽松偏頭看過去,屋裡角落剛好放着一架腳風琴。琴上堆着幾個不重的紙箱子。
好像是沒有音樂老師吧?
他想了想來支教的大學生分配的各個學科,好像确實沒有音樂。
也是,畢竟音樂又不是主課。
他站在門口愣神,剛好旁邊的體育老師過來和他打了聲招呼。
“李老師,”陽欽松喊住他:“那架琴還有用嗎?”
“沒用了吧,”李老師撓了撓頭:“好像壞了。”
陽欽松可惜地歎了口氣:“壞了啊。”
“陽老師,你還會彈琴啊?”
陽欽松偏頭笑了笑:“學過一點。”
看來他還是幫不上什麼忙。
陽欽松轉頭往操場走去,操場不大,灰白的水泥地,四個籃球架矗立在四角,食堂就在操場旁邊。
此時楊森傳正帶着一個班的學生在玩遊戲。
他坐在不遠處的花壇看着那個人,身高腿長,活像一個行走的衣架子,哪怕上身穿着那件醜到爆的統一藍色支教服,也依然掩蓋不住他身上的少年氣。
“喔呀!”
一隻手突然拍在他的肩上,陽欽松錯愕地偏頭。
徐子瑤把手裡的旺旺碎冰冰直接一分為二遞給他:“看啥呢?”
陽欽松接過:“謝謝,随便看看。”
徐子瑤咬了一口冰渣子,胳膊肘直接随意地搭在了陽欽松微垂的肩膀上:“别說,咱森哥就是帥啊。”
陽欽松笑了笑:“是。”
徐子瑤奮力地又咬了一口冰,偏頭看他:“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陽欽松眨眨眼:“沒有。”
“随便聊聊呗。”
“聊什麼?”
徐子瑤想了想:“這樣吧,你問一個問題我問一個問題咋樣?”
陽欽松沒拒絕。
“你先來。”徐子瑤特酷地沖他一昂下巴。
“你和楊森傳什麼關系?”陽欽松問。
徐子瑤瞬間眯起眼,突兀地靠近他的臉,兩隻眼睛在他臉上看了又看,反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好奇。”
徐子瑤聽了他的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陽欽松點點頭。
徐子瑤沖他俏皮地眨眼:“為什麼想知道我和森哥的關系?說實話。”
“我以為你們是情侶。”陽欽松如實回答。
“怎麼會!”徐子瑤瞪大雙眼:“姐們兒可不吃窩邊草。”
“哈哈哈……抱歉。”
“你是自來熟嗎?”
徐子瑤對他這個問題不滿:“我隻對我有好感的人自來熟。”
陽欽松揚起唇:“那我要謝謝你。”
“該我了。”徐子瑤伸了個懶腰:“聽森哥那意思你是來散心的,你失戀了?”
陽欽松看着面前那張充滿好奇的臉,猶豫了一下才輕輕搖頭:“不算。”
“比失戀更嚴重。”
“哦~”
“問你一個有點冒昧的。”徐子瑤碰了碰他的胳膊。
陽欽松偏過頭:“不是到我了嗎?”
“哎?是嗎?”徐子瑤擺擺手:“你讓讓我呗。”
“問吧。”
“你的性取向直不直?”
陽欽松看着她半天開不了口。
直到徐子瑤又吸溜吸溜把半根碎冰冰吃完:“哎我就瞎問來着,你要是不想答也沒事。”
“你這也太,直接點了吧。”陽欽松笑。
“所以是嗎?”
陽欽松歎了口氣:“可能……是吧。”
“啊!”徐子瑤叫出聲,一臉‘我就知道’的模樣驚喜地握住他的手:“好哇。”
陽欽松任由她握着沒說話。
“陽陽,我可真是太喜歡你了。”
“陽陽~”一道戲谑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陽欽松擡眼看向來人:“756号,領取一下愛的号碼牌。”
徐子瑤松開手:“哪有756?”
等楊森傳一走近,她突然把手放在嘴邊悄悄擋住說:“替你打聽過了,你有機會哦。”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場三人都能聽見。
楊森傳倒是沒看徐子瑤,反而把目光落在面前人身上,解釋道:“她腐眼看人基,你理解一下。”
“嗯,沒關系。”陽欽松說。
手機裡不會再出現林暮的消息,穆青的聯系方式他壓根沒加。
那些寫真從林暮出事起他就已經删的一幹二淨。
愧疚感像潮水一般蔓延,在每個睡不着的深夜,他輾轉反側。
陽欽松從來沒覺得自己錯得這麼離譜。而這麼離譜的事竟然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再也不會有人來教他彈琴了,再也不會有人看他練琴認真的時候還會給他準備小禮物了,再也不會有人像林暮那樣對他好了,再也沒有……
浴室和廁所在一間房,坑位正對着淋浴頭,沒有門簾遮擋。每次陽欽松都是等其他人洗漱的差不多了才進去摸黑洗澡。
月光透着窗戶灑進來,落滿一地銀灰。花灑的噴頭像個枯萎的蓮蓬,舊舊的又髒髒的。這個點熱水時有時無,洗澡必須得争分奪秒,不然就真變成‘沖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