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轲野看她,漆黑的眸幽冷,漫不經心的,盯着她突然冷笑了下,他問:“你找我,就隻有這些利益相關的事是嗎?”
他拽住她的手,嗓音磁沉低冷,玩味,卻也同樣變得冷漠。
梁矜不可能撒謊說自己不着急,媽媽的命太重要了,她都快急瘋了,醫生總會開治療方案給家屬,會明明白白告訴你。
第一檔什麼樣的組合治療方法,十萬,可以活多久,第二檔、第三檔……她當然自私地想要最貴的那檔。
如果五百萬能夠讓媽媽多活五年、十年,會不願意嗎?
幾十萬的針劑可以讓媽媽暫時不疼、生存幾率變高,不打嗎?
梁矜就是想要媽媽活下去。
她不能沒有媽媽。
梁矜平靜道:“沈轲野,你舅舅威脅你說的‘小畜生’是你的貓嗎?”
之前邬琳跟她提過,沈轲野有一隻很喜歡的貓,後來被趕出家門、無家可歸被車撞死了,梁矜說:“我想見那隻貓,我想你也想。”
她的嗓音彌散在風裡,問:“你很喜歡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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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敏的貓被寄養在中環一家貓咖,梁矜看到了訪客記錄,孟慧敏每晚十一點都會來接貓咪回家。
她的貓是隻貌美的金漸層,怕生,不親近人。
梁矜簡單逗了兩下,問沈轲野:“你的貓呢?”
她想知道。
梁矜問:“沈轲野,你的貓是什麼樣的?”
“黑色的,一隻殘疾流浪貓。”
梁矜一開始還以為他不願意說,真開口又愣住了,“殘疾?”
“我領養它的時候,四隻腿都被人截去一截,沒有腳,隻有關節。”
這樣的貓很脆弱,活不久。
沈轲野眯眼看着梁矜。倏然他抿唇笑了下,說:“我去比賽的時候,它被人扔掉了。”
梁矜不由跟着揪心,問:“為什麼?”又問,“被誰?”
沈轲野沒說是誰,隻是告訴她:“我舅舅認為這是好事,因為我這個人掌控欲強、偏執,愛博弈,天生的壞種。”
梁矜起身,不置可否。
沈轲野這個人就像是一團迷霧,她看不明白,可又發自内心承認,他對她有緻命的吸引力。
男生壞笑看她,問:“有煙嗎?”
梁矜的煙是很柔順的細鹽,藍色的煙盒被她捏在手心裡,遞了一隻給他。
貓舍的禁煙區很小,是間狹窄廢棄的棋牌室,最為中央的位置擺放了一桌停戰的西洋棋。
梁矜隻粗略知道西洋棋的規則,但顯然沈轲野會。
他說:“這是死局。”
沈轲野側眸揚眉,向她提要求:“打火機。”
梁矜的打火機方方正正,男生接過,他站在角落,身材落拓挺拔,叼煙垂眸,骨節分明的手摩挲打火機角落的名字刻印。
他摩挲點火砂輪,玩弄般,點燃一次又一次,忽閃的火焰照亮屋舍内的塵埃。
沈轲野問:“梁矜,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攏火,點煙,常被戲谑為女士煙的炫赫門過喉時柔順卻也強烈。
斑駁的灰影,照亮他輪廓硬冷的五官。
梁矜輕聲:“我不知道。”
沈轲野歪了頭看她,碎發垂落,黑銀射擊服外簡單披了黑外套,那顆細小的黑痣搶占了視線。
他取下煙,告訴她:“梁矜,今天的事,我是故意讓你聽到的。”
梁矜愣住了。
突然想起來接電話的邵行禹走了,而不讓他交朋友的沈鈞邦卻見到她。
他故意的。
心悸的感覺讓她呼吸不暢。
沈轲野走過來,問她:“害怕嗎?”
男生漆黑的眼,宛如有黑灰風暴在醞釀,這麼好的天氣,梁矜卻覺得冷。
他想要她。
梁矜發怔地盯着眼前人,他的靠近強勢、絕對、不容拒絕,幾乎是逼迫她與他靈魂共振。
她仰頭看他,視線裡隻有沈轲野,梁矜問:“你會害我嗎?”
“不會。”
她叫他,“沈轲野。”
梁矜猶豫了下,移開視線:“我要你親自把我的作品集發給孟慧敏。”
昏黃的燈光下,沈轲野看到少女清冷的側臉,他倏然笑了下。
沈轲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梁矜,知道博弈的基本法則嗎?”
他在她身後。
梁矜皺眉,不自覺緊張,脊背挺直,輕了呼吸。
沈轲野沒碰她分毫,隻是貼着她的身型越過她,這是一桌死局的西洋棋。
應該很久沒人碰了,上面積了一層灰。
他将代表王權的白皇後放在棋盤中央,正對她心門。
沈轲野平淡道:“誘導、計算。”
夾着煙的手在她身側,侵略危險的氣息在耳廓邊緣。
梁矜難以表達這是怎樣一種扭曲、深刻又直擊靈魂的感覺,卻又無比清晰地知道他接下來的話會銘記終生。
沈轲野教她:“要讓對方把棋落在,我想要她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