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腳也被抓住,林清渠這才感覺那是一隻手。林清渠差點就要尖叫起來,但她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救……救我……”
這人還活着!
林清渠連忙蹲下,握住那隻滴着血的、冰涼的手。她又将其他屍體挪開,廢了好大勁兒才将那人挖出來。這是一個女子,準确來說,是一個紮着小辮的女孩子。林清渠不敢動她,她能聽到這女孩兒如遊絲一般的抽氣。女孩兒身上全是一道道深紅的傷痕,有些已經凝固,看樣子已經被扔在這裡很久了。
林清渠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一個人是擡不走這女孩的,她必須要找個幫手來。
林清渠小心的讓女孩平躺,跪下來伏在她耳邊說:“等着我!我去喊人來救你!”
女孩兒面如死灰,聽見這話卻反應激烈,勉強睜開眼睛道:“别走。”
林清渠語氣堅決:“相信我,我一定回來。”
女孩兒痛苦的呻吟着,像是又說了什麼。林清渠再度伏在她嘴邊,試圖聽清楚她的話語。
林清渠猛然打了個激靈。
女孩兒用盡力氣對她說:“快走!”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林清渠心中卻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輕輕握了一下女孩的手,跨過幾個剛才被她推出來的屍體來到門前。
林清渠悄悄張望,她突然看見樓梯下多了幾團黑黢黢的身影。
是那群太監!
林清渠轉身就跑,她繞過幾個柱子,來到四角樓後。不出所料,這裡果然還有路。林清渠沿着路便上了山。山路崎岖難行,更是有許多嶙峋土塊。林清渠的每一步都猶如刀割,可她不能停下。身後傳來緊促的腳步聲,看來那群太監已經發現自己了。
林清渠飛快的分析着——
宮裡死了人一般會在亂葬崗裡埋着,而這群人卻被拖到這裡故意藏起來,他們生前還遭受了非同一般的折磨。
是什麼人,有這種本事,在宮裡大施暴行,還招搖的把死去的人拖到這裡?
月光如瀉,照着狹窄的山路更顯冷清。林清渠聽着耳邊呼呼的風聲,以及追趕者罵罵咧咧的叫嚷,她清醒的意識到——
自己闖進了一個不該闖進的局中。
***
雖說她小時跟着爹爹練了點功夫,不至于向那名門貴女一般嬌弱,可如此陡峭難行的山路跑下來,林清渠漸漸沒了力氣。
她沒想到這條路一直向上通往山頂,大口的呼吸讓她體内有刺痛的感覺。那幾個太監窮追不舍,顯然有置林清渠于死地的打算。
林清渠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
她右手手腕下壓,一把利刃從袖口刺出,銀色的寒光随着動作在刀刃上流動,不消說,這絕對是一把好刀。
轉過一個彎路,林清渠就狠下了心。
她退到路旁,彎腰俯身,靜待獵物。爹爹交給她的保命之術她從小練到大,一招一式都刻印在她腦海中。敵人之多,她必須招招緻命,才能有逃脫的可能。林清渠屏着呼吸,事到如今,她隻能相信自己。
她屏氣凝神,目光彙聚在轉角,豎着耳朵聽腳步聲。
來了。
正當她準備出手之時,林清渠突然感覺腰上一陣力量,來不及抵抗,眼前又是火光凝聚,她被猛得拖到了身後的黑暗中。
措不及防的,她被緊緊的抱在溫熱的懷裡,耳邊同時響起微弱的氣息聲:
“别出聲。”
***
源源不斷的溫暖從背後穿來,伴着些許微弱的胭脂香氣。那人把她拖到了山中的亂石之後。亂石雖小,但勉強能罩得下她們兩個人。林清渠縮在那人的懷抱裡。身後人的長發散落在她的臉頰旁,若有若無的觸碰讓她内心悸動。
太監們近在咫尺,腳步聲來來去去,仿佛就從她們腳邊經過。她們的影子和假山的影子融合為一體,在火燭的照耀下不停擺動。林清渠看着影出了神。她聽不見很多聲音,面前的慌亂也不甚在意。她隻覺得身後人的心跳很穩,隔着兩幅身體,影響着她的心跳也漸漸平息下來。一呼一吸都吹拂在她的後頸,一陣又一陣的酥麻從耳邊直到心髒。
直到最後一個太監離開此處,四周又恢複寂靜,林清渠這才從溫柔鄉裡清醒過來。
她迫不及待的想和身後人說話,想知道她的名字,她的身份。林清渠正準備轉身,忽然感覺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上了她的脖子。
她的刀。
那把帶着寒光的利刃,不知何時被身後人奪了過去。刀很冰涼,寒氣直逼,順着領口滑落下去。
林清渠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夜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