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祺方眼中似有怒氣,悠春走過來勸道:“許小主,歡妃娘娘将您和我家小主視作眼中釘,恐怕是早已将您也排除在外了。”
許墨詩難得高聲:“你們怎麼回事!讓我去試一下又如何!”
沈祺方一聽,硬拉着許墨詩走到殿中的書桌旁。
她拿起筆來蘸墨,平時那精雕細琢的功夫皆不見,草草寫完,将紙拿起來塞進許墨詩的手裡。
字迹潦草,可見其怒。
“你以為你多大的本事!就憑皇上的一點禮數溫情,就當自己是個娘娘了嗎?你若做的太過,王朝歡怎樣對我,就會怎樣對你!屆時連皇上也救不了你,醒醒吧!”
許墨詩讀完,又想反駁又說不出口,一副怒氣郁結的模樣。沈祺方深深的看了她兩眼,随即離開了。
***
她身體滾燙,沈祺方用布料沾着冷水為她一遍遍擦拭臉龐和手心,同時将治療鞭傷的藥搗碎了,揉在她傷口上。
林清渠眉頭微皺,身體似是要反抗。
沈祺方輕輕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很快她便安穩下來,沈祺方又繼續為她上藥。
好在鞭痕雖多卻淺,大多隻是擦傷,沈祺方不厭其煩一點點為她尋找身上細小的傷口。
姐姐,你不該受此磨難的。
悠春帶着花間和晚照一趟一趟替換清水,收拾沾血的棉布。每進來一次,都要悄悄望一下林清渠的臉,期待着她會醒來。
一行人忙到下午,林清渠的燒依舊退不下來。悠春隻覺殿裡悶熱喘不上來氣,她走出門外,卻見許墨詩在院中的石椅上坐着,呆呆的不知在看什麼。
悠春走過去道:“許小主,您怎麼在這裡坐着?快回去休息吧。”
“悠春姑姑,我是不是很沒用?”許墨詩出神般問道。
“小主,您别這樣想。”悠春安慰她。
“不,若我強大一些,厲害一些,也許今日我就能去向皇上求情,或是歡妃娘娘也不會壓我們一頭,姐姐就有救了。”
悠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主,您才剛入宮,未來的日子還長,您正受皇恩,早晚會有此日的。”
“是嗎?我倒是覺得沈祺方說的對,皇上對我,隻是一點禮數溫情罷了。我如此沒用,你瞧,”許墨詩自嘲般一笑,指着院子角落裡一堆散落的木闆道:“我本想為你們挑桶水,卻将桶也摔碎了。”
“小主,這樣的粗活您怎麼能做成呢?您别這樣想了,回宮休息休息,一切都會好的。”悠春道。
“是了,我知道自己很多餘,”她搖搖頭,站起來:“我走了,在這裡隻是為你們添麻煩。”
悠春歎氣,她看着許墨詩一副自怨自艾的樣子,甚是痛心。可她也沒什麼力氣去解釋了。
許墨詩并沒有走那扇垂花門,而是朝着景雲宮正門走去。她腳步沉重,緊拘着儀态,像是束縛了自己。
悠春站在院中,看着許墨詩走到門前緩緩推開大門。悠春本在感歎少女心懷,卻見許墨詩保持着開門的姿勢不動彈,心生奇怪。
她剛要擡腳,卻見許墨詩蹲下去,笨拙的抱着東西站起身來。那姿态,像是抱着自己心愛的書籍一般。
“悠春,快來!是藥!”
***
沈祺方将那三個小箱子逐一打開查看,又慫慫鼻子聞了聞,或是沾點粉末放進嘴裡琢磨。良久,她才看着幾人,豎起了大拇指。
悠春喜道:“着幾箱藥材能用嗎?”
沈祺方看着悠春,兩人忙了一天,此刻眼中皆放光。她對着悠春重重的點點頭,花間和晚照在一旁看懂了沈祺方的意思,欣喜的抱在一起。
四人瞬間充滿了力量,又忙碌起來。沈祺方聞藥配比,花間和晚照燒水搗藥,悠春負責熬煮。景雲宮裡很快被藥香鋪滿,沈祺方第一次覺得這味道沒那麼讓作嘔了。
這是生的希望。
一碗藥熬好,沈祺方接過,她取了小勺輕舀一些品嘗,覺無誤,才交給了悠春。
林清渠很是配合,悠春喂的藥一滴未灑皆進了嘴裡。
四人都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看林清渠能否扛過來了。
悠春讓另外三人去休息,沈祺方搖搖頭表示今晚要和她一起守在這裡。花間和晚照熬不住,席地而坐,倒頭而眠。
悠春和沈祺方退到大廳裡,兩人坐下來。漫長的忙碌,一時難以轉換。兩人相對無言了好一陣,月亮慢慢爬上樹梢。
悠春撐着下巴,時不時往卧房裡瞅上一眼。
她突然似想起了什麼一般,問道:“沈姑娘,你要不去看看許小主?她走時很傷心的樣子,或許你能勸好她。”
沈祺方停滞良久,最終搖了搖頭,指了指卧房。
悠春輕笑:“不敢去就承認,還拿小主當借口。”
沈祺方被戳破了心事,羞澀一笑。悠春見狀,無奈的搖搖頭。
幾聲鳥鳴,樹梢沙沙作響。悠春起身,伸手邀沈祺方進屋裡。
悠春取下火爐的罩子,折了折火折子,炭火立馬點燃,暗暗的泛着紅光。
花間和晚照在小主床邊睡的香甜,沈祺方在一旁伸手取暖。悠春坐在榻上,看着小主,眼神堅定。
她一定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