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莫不是懷着答案來問問題?我想先聽聽令尊的想法。”
高枝意平靜的注視着她:“我父親覺得林氏有稱帝之嫌。”
林清渠笑了笑,搖頭道:“令尊真是高看我們姐弟了!”
“是嗎?可如今京中人人皆道林氏二公子體察人心,諒人間疾苦,極受百姓愛戴。有朝一日帶兵闖進了紫禁城,隻怕京中百姓會抄起家夥加入他的麾下。”
三人分坐三方,大有互相制衡之意。祁景瀾并不說話,她知道現在還不到她開口的時機。
林清渠端起茶來喝,慢慢思考着。
“妹妹,我們從商道發家,我和弟弟自小是在外面野慣了的,”林清渠手指摩挲着些許水珠:“這四方的天,人人都想進來,可與我們姐弟而言,無異于牢籠。”
高枝意的雙眼如杏,又長着英氣的面孔,自帶三分尊貴。她如今瞪圓了雙眼,嘴唇微抿,顯然對林清渠的話語并不認同。
“至于那些手段,隻是為了自保。皇上拿捏我們如掌中蟻,逃不掉的。”林清渠說話間有些落寞,燭火閃耀在眉間,她不自覺想起過往。
祁景瀾坐在身後,看她白皙的肩,像脆弱的蝴蝶。她想要安慰,又顧着外人在場,不得不忍住了動作。
高枝意眼神堅定:“姐姐莫傷心。如果林氏真無稱帝之意,那就與我父親意願相合。父親雖年邁,但很欣賞謝二公子這般少年俠氣,有勇有謀之人。”
她頓了頓,好似有些躊躇:“不知謝二公子是否願入朝堂?我父親雖不能保舉,但父親的學生們亦是朝中重臣,可以在皇上面前為謝二公子美言。”
“此事不妥。”長久不發話的祁景瀾冷靜的按下了高枝意的心思:“天下動亂,二王争霸,謝二此時入宮本就受限,再者,我們需要一個自由身,一個不被任何人限制的勢力作為後盾。一旦形式變換,現在站立皇上身邊的刀槍就會刺進他的心髒,而謝二的隊伍,将會是唯一的救兵。”
她說的直白,另兩人會意,都不住的點頭。高枝意道:“貴妃娘娘說的有理,是妹妹考慮不周。”
她攬了錯,可誰都清楚她背後代表的是高相。高相想要謝錦瑞入宮,是要拿捏着林氏。清王和鎮南王再鬧,那也是正兒八經皇室血脈。作為三朝元老,他絕對不喜歡看見有任何第三方勢力來攪這盆渾水。
林清渠自是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她也點頭稱是,一邊思考着高枝意到訪的真正含義。
她突然有了答案。
“那你呢,妹妹,你站哪邊?”
高枝意有些慌神:“我自是同父親站在一邊的。”
林清渠換了個溫柔的眼神:“我問的是高枝意,不是首輔嫡女。”
高枝意足足盯了她有一柱香的時間,兩人的眼神在無形中厮殺。奈何林、祁二人心神堅定,守備有道。兩人坐在一起好似一道無法翻越的高牆,高枝意佩服不已。
她們是不會被困在這裡的。
高枝意落了下風,無奈笑着開口:“我父親要與國共存亡,我雖有報國志,卻不願落得個家毀人亡的下場。”
林清渠聽出來她的意思,試探道:“所以?”
“謝公子為外,兩位姐姐為内。我可以說服父親,運籌整個朝堂之力。外面風雨交加,我們将這風雨攪得再亂一些,如何?”
祁景瀾與林清渠對視一眼,沉了心,道:“正有此意。”
林清渠見三人心意相合,自是高興,要留高枝意用飯。高枝意忙擺手:“不必了,我進宮已久,本該下午就到家了,再晚些隻怕父親要發火了。”
聽了這話,兩人也不再強留。約定了以後書信聯系,便陪着高枝意向門外走去。
到了宮門,高枝意停下,握住二人的手道:“兩位不必再送了,讓人看見了隻怕不好。”
林清渠點頭:“好,妹妹路上小心。”
“還有一事,”高枝意突然有些臉紅:“若是二位姐姐最近見了謝公子,煩請告知他一聲,我已同意加入。夜涼,不必再來敲我的窗了。”
說話間,她已薄紗掩面。有侍女扶她上轎,匆匆而去了。
林清渠矗立門口,有些怔怔。有溫熱滑入手心,是祁景瀾牽住了她的手,這讓她感到無比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