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陳阿姨這層關系,落座後傅斯嶼母親主動搭話,女人戴一副金絲眼鏡,盡管在家,耳環項鍊倒沒拉下,顯然很重視這次見面,林抒宜慶幸自己稍微收拾了下,聽她道,“不趕巧,陳阿姨這幾天在休假。”
她還沒來得及說,傅斯嶼父親接過話,“人家又不是來見熟人的,是吧林小姐。”
男人上了歲數,頭發花白,襯衫系領帶,也穿得很得體。
身上濃郁的花草香,很混雜的氣味,像剛從花房走出來似的。但不愧是久經商場的人,眼神銳利精明,就算退了休,一開口,還是領導發言,從上俯視的語氣,林抒宜心下一虛,把和藹默默叉掉,“嗯。”
“行了,給你倆十分鐘。”傅肖想起花房裡還沒完工的活兒,“林小姐,我們上周還接待過你男朋友的前任,聽說他倆談了三年,這事你知道嗎?”
“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等會别跟上一位姑娘說重了,需要我給你倆幾分鐘重新商量麼?”
“.…..”
隔了一周就敢把她帶過來,林抒宜人都傻了。
腦袋一片空白,她下意識朝傅斯嶼求助。但男人完全袖手旁觀,她坐立難安,正思忖怎麼答題,傅斯嶼母親肘丈夫,埋怨地看他,“你不會說話就回你的花房,這兒沒你什麼事。”
傅肖理直氣壯,“我說錯了嗎?你看他哪裡有戀愛的樣子!”
“要麼閉嘴,要麼回去。”女人冷笑,傅肖端起茶杯,沒走,一句話不說了。
“不好意思,林小姐。讓你見笑了。”女人笑着把話題撥回來,“兩位是怎麼認識的?之前沒聽小傅說過,聽陳阿姨說你本碩都在南方念的,是工作上有交集?”
林抒宜搖搖頭,順着劇本說,“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但隔了很多年沒見。我知道您在懷疑什麼,其實我從來沒想過能跟他再見面,畢竟當時分得很不愉快。”
“分手?”女人驚訝了,“你倆在一起過?”
傅肖哼道,“這種我都聽膩了。”
林抒宜把之前背的東西一點點抖出來,包括她怎麼聽室友教唆買了他樂隊的票,怎麼主動地堵他訓練室的門,以及後續因為異地,陪伴不足不了了之。
女人聽進去了,一邊問她,“所以你當時是他粉絲?你最喜歡他哪首歌。”
送分題,林抒宜随口報了個冷門歌。
但她知道一味地迎合壓根沒法破局,所以話鋒一轉,“但我來之前不知道他帶過這麼多女人回家,我本來還以為他是真心想跟我複合,但現在也不确定了,畢竟傅總跟我相親時甚至沒認出我來。”
她說着斜觑身側人,視線帶笑,調侃中夾雜輕嗔抱怨。
自然流露的情緒作不得假,沙發對面的男女一怔。
傅斯嶼沒看她,懶懶地開了口,“有必要認麼,是你對不起我。”
上揚的嘴角倏地繃直,林抒宜這才認真捉着他的眼睛打量,見他交疊着腿很淡地拂她一眼,“如果我早知道你在車上還跟前任發消息,我也不會帶你來。”
“......”
給她安這種設定就過分了,林抒宜立刻代入角色,“傅總身邊女人不斷,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拿我當擋箭牌?誰知道那個跟你談三年的女人是不是真談,畢竟我們很多年沒見了,相親那天說忘不掉我,恐怕也是戲言吧。”
她等着傅斯嶼接腔,駁個幾回合意思意思,但沒等到他,反而等到他母親一句,“他身邊沒女人,這點我跟你保證。”
林抒宜忽然睜大眼睛,意識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件她以為沒譜,但就在剛才當場坐實的大事。
“既然你們要戀愛,那很多事就要攤開說。”傅斯嶼母親正色,在她要攤開說的前一秒,林抒宜阻止了她,“我知道。”
兩道視線直直逼近,連傅斯嶼都挑眉望向她。
ED這種事絕對不能拿在台面上講。
傅斯嶼介意她用其他男人的故事往他身上套,想來他在感情上自尊心強、又很不服輸。而且他特地換圈子相親,或許就是看在信息差上,想掩飾短闆。
要是被他母親當場挑明,他自尊心受挫,就算她過了他父母這關,也過不了他這關。
這一刻林抒宜演技大爆發,為了自己的官司,也為了守護傅斯嶼這份價值兩萬的尊嚴,她堅定信念擲地有聲,“我不介意。”
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尤其傅斯嶼父母,尴尬中帶了些憐憫和迷茫。
直到傅斯嶼翹着腿喊停,“行了,好不容易把人帶回來,您再聊,别把人聊跑了。”
“這樣,”就在傅斯嶼帶人往餐桌去時,傅肖朝林抒宜伸手,“把你手機給我看下。”
“.…..”林抒宜又懵了,心髒狂跳,沒敢動。
“快點。”傅肖繼續催,“既然是真的,不介意讓我查下手機吧?林小姐,之前我說的話請你别往心裡去。我家這小子雖然不着調,但絕不會做越界的事,最多就是找到相親對象,每人丢個合同發兩萬塊,讓她們冒充女友騙騙我,手段是簡單了點,也沒成功過。我不是懷疑你,你把聊天記錄給我看兩眼,要是假的,那是我冒犯,我親自到你家給你給你賠不是。”
“爸——”
“你要是想再把我氣進醫院,你可以試試。”傅肖眼皮耷拉,氣質完全變了,壓得人喘不過氣。林抒宜敏銳察覺到山雨欲來的狂風暴雨,後背立刻浸出汗,腦子隻剩一個念頭。
這個世界會懲罰所有走歪門邪道的人。以及,幸好她的西裝和戒指都是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