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這樣還想挑撥離間他倆的關系也是搞笑。林抒宜不願再去想女生的事,這種人的想法無法用常人思維推演,完全是浪費時間。
她想的是,現在問傅斯嶼為什麼退隊,合适嗎?
按理說下屬不應該對上司的八卦感興趣,但他們都坦誠相待了,也不算純上下級,多少還是有點舊日情分在,就算當初種種原因沒能得償所願,但當時情感仍舊是真摯的,多年再見還是能笑着調侃一二。當然,她是這麼想的,可傅斯嶼也會這麼想嗎?
按照他一開始故意裝不熟裝冷淡的情形,對了,他還當着傅肖和張青玉的面說過,“是你對不起我”。
他對她毫無緣由就退坑疏遠這事耿耿于懷,就算說清梁落的事,也隻是解她的誤會,平複她的心情。或許他根本不想重提這惹人厭的舊情,也不願以朋友身份和她叙舊,隻希望維持現有的交易關系。
有關傅斯嶼她總是想的比做的多,多慮催生猶豫,猶豫阻礙行動。就像現在,她還在糾結要不要順着離開前小插曲打探他的經曆,而傅斯嶼早已平滑駛入另一條話題,“這件事是我不好,我曾經的樂手身份會給你帶來安全隐患,而我甚至無法保證這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所以,”
男人聲音低沉,像是做下一個從容不迫,又勝券在握的最佳決策,慢條斯理地蠱惑同黨下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
接到楊帆電話時,林抒宜正坐在吧台,将冰塊舀到梅子酒中。
“你還不回來嗎?”
出事第一時間她就跟楊帆打過招呼,林抒宜将結果告知她,目光掠過主卧亮起的燈盞,小口啜飲,言簡意赅道,“今天不回了。”
“是我想的那樣嗎?哎呀——等會,”林抒宜能想象她從調侃到笑容消失的全過程,“你是今天不回來還是以後都不回來了?”
她避重就輕,“...回家太遠了,今天暫時住這邊。我沒事,你早點睡。”
從傅斯嶼這套平層出發,步行十分鐘就能到公司。林抒宜一進門就感受到,這屋子應該是他的常駐處。
房屋整體呈暖白色調,淺色家具在暗橙燈光下透出溫潤流暢的線條。
吧台玻璃杯内的酒還有一半,冰箱門半開着,衛衣搭在椅背上,某生鮮超市标志的塑料袋散亂撂在鍋邊。
林抒宜即刻想象這樣一個畫面,男人回家後換掉束縛感過強的西裝,穿衛衣給自己倒了杯酒,邊喝邊解開生活助理或家人送來的食品袋子,準備下個廚什麼的,卻收到她發來的消息。
過于私人、私密了,所以林抒宜禮貌地打住。直到傅斯嶼從主卧出來,他單穿襯衣,松掉袖扣和領扣,薄薄一層冷白皮下,腕骨和鎖骨異常透亮。他遞給她一隻黑色塑封袋。
林抒宜當着他的面打開才知道為什麼這袋子必須是黑色的。
灼熱感從脖頸直直往上燒,她迅速拉上鍊扣,腦袋裡盤桓無數個想法,從中選擇了最為謹慎的那個,“合适嗎?”
袋子裡是整套内衣,在男人的獨身公寓裡出現女性衣物,是什麼理由不言而喻。考慮到傅斯嶼的特殊情況,一夜情或固定炮友不太現實,那就是前女友了。
分手了還留着人家的内衣嗎...?有點變态。
而且,就算她來得再怎麼倉促,混用還是不太合适吧,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傅斯嶼不知道她心裡的繞繞彎彎,他隻是很驚訝,林抒宜第一次見他露出如此微妙又欲言又止的表情,眉梢輕微地挑了下,他沉默片刻,确認這話确實要由他來作答後說,“我應該知道嗎?”
不對。
等下。
她不是問尺寸!
林抒宜急得手忙腳亂,“不是...!我是說如果這是你前任的東西就算了,從衛生和情理的角度來說,都不太合适。”
語速飛快,表情嚴肅,刻意過頭了,好像接下來他們就要展開一場有關人類感情邊界問題的學術研讨。
傅斯嶼帶了點笑,“十分鐘前張舒拿過來的,那會兒你在打電話。”他稍頓,“我沒拆過。”
新房的置辦事宜起初由劉助負責,但涉及衣物尺碼之類,一個男人總是不太方便,後來與林抒宜交涉的就是張舒。
再待下去她就要冒煙了,林抒宜胡亂點點頭,抓着袋子就走往客卧走,被他喊住,“别去那。”
林抒宜:“?”
“客卧還沒收拾,”傅斯嶼解釋,“這間給徐歲榕住的,他前兩天來過。”
“......”
如果眼前人是她朋友,林抒宜絕對開始吐槽了。
這套平層面積不大,不超過兩百平。除去公共衛生間、書房、影音室外就隻有一個主卧一個客卧,卧室是套房設計,自帶獨立衛浴和衣帽間,所以她進屋後也沒特地問,既然傅斯嶼住主卧,那她肯定住客卧了。
這就好像明明是你先邀朋友回家住,結果故事的最後你告訴她抱歉,客卧是給我另一個朋友的,我把你叫過來,但卻完全不考慮你的留宿問題,你自己看着辦。
林抒宜會說你沒事吧。但眼前人是她老闆,在針對社畜的血脈壓制下,她隻是站着,深吸一口氣,可敬地保持了沉默。
“你去隔壁洗。”他說。
隔壁是公共衛生間,林抒宜點點頭,又問,“那我睡哪?”
她木着臉,淡淡補充,“沙發嗎?”
“不。”傅斯嶼看向她,不容置喙道,“你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