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穿過這條站滿喪屍的走廊,霍山漪忽然覺得,她的頭好冷。
不是從頭到腳淋了一身水那麼冷,而是像有一陣風在她腦子裡不斷轉圈的冷。
霍山漪擡手撩開碎發朝腦袋最冷的地方摸過去,沒有摸到一片完整的皮膚,卻摸到了一個圓洞。
一陣詭異的靜默,霍山漪忽然伸手摸向自己腦袋的後面。
果然又摸到了一個洞。
霍山漪思索一下,把手指放進那個切割齊整的洞裡,一圈圈螺旋的紋路硌着她的指腹,就像在,摸一顆螺絲釘的表層。
前面的洞和後面的洞是相通的。
霍山漪放下手,裡世界會把最重要的信息投射到入侵者身上。李花說,她看見在遲玱沒腳邊有一顆螺絲。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曾經有一顆螺絲被鑲嵌到霍山漪的腦袋裡,但是在霍山漪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螺絲又被取出來了。
或者說,“不小心”從腦袋上掉下來了。
霍山漪進到裡世界,撿起地上的邀請函時,就聽到了螺絲掉在地上的聲音。
她一共聽到了四次,但隻有那次的聲音最清晰。
周圍低低的呼吸聲雜亂地交疊在一起,幾隻喪屍漫無目的地在霍山漪身邊遊蕩,隻有在快要貼上去的時候,她才看得見它們。
現在,霍山漪有兩件要做的事。
一是返回新手關卡,把那顆螺絲撿起來。
二是繼續往前,先把第二個密室的門打開。
第二個密室在走廊盡頭的廁所裡。
第四個隔間的牆壁上有一道暗門,通往下一個密室。
玩家無法輕易到達第四個隔間,玩遊戲的時候,霍山漪找到了死在第四隔間的人的線索,點燃分散在不同地方的四支蠟燭,拿走蠟燭,進到隔間,才推開了暗門。
她讀檔了四次。
在點燃蠟燭的地方,有全身潰爛的喪屍守着,即使霍山漪操縱的玩家綁住了藤條也沒用。守蠟燭的喪屍不靠氣味辨别活物和死物。
玩家是沒有特殊能力和道具的普通人,霍山漪隻能不斷在死亡中讀檔,找到喪屍的弱點。
第三次死亡之後,霍山漪發現,喪屍隻在有光的地方活動,隻要霍山漪藏在黑暗中,她就可以逃過喪屍的追殺。
但這一關的難點就在于,蠟燭必須全程點燃,否則,暗門不會打開。
不論是先去找螺絲還是打開第二個密室的門,都是霍山漪必須做的事,她很快就決定好了。
她要往回走。
螺絲一定是重要線索,還是先找到拿在身上比較穩妥。而且打開密室門要耗費的時間比找螺絲要多很多。
霍山漪勉強摸着牆往回走,進到一個狹窄的通道時,她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以及,一股生鏽的鐵的味道。
她不認為那股生鏽的味道就一定是鐵,人類的血液也會有這種味道。
被徐澤川射了兩槍,倒在地上的喪屍很沉地喘着粗氣,霍山漪看不清它的臉,為了避免麻煩,霍山漪盡量放輕了腳步。
周圍很黑,到處都是藤蔓,霍山漪落腳踩到沙礫時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從身後吹來一陣冷風,就在這時,那隻喪屍忽然伸手抓住了霍山漪的腳腕。
喪屍的力氣很大,不過,霍山漪也不是掙脫不了,她低下頭,就聽見喪屍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
霍山漪改變了主意,她蹲下身,試探着用手摸向躺在地上的喪屍。
潰爛的膿包在她觸碰到喪屍皮膚的瞬間爆開,粘稠的液體原本應該飛濺到霍山漪的臉上,但她用異能隔開了。
長釘詛咒。
霍山漪最讨厭用的異能。
懸浮在空中的銀色長釘在完成自己的任務之後無力地墜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雖然精神控制的異能有點時靈時不靈,但長釘詛咒的異能卻依舊靈敏,甚至比霍山漪上一次用它的時候,更敏銳了。
“你想說什麼?”霍山漪繼續摸向喪屍眼睛的部位,一支很小的藤蔓順着霍山漪的手指攀上她的手腕,卻又在感受到霍山漪的不悅之後退下。
喪屍“呃呃啊啊”地發出一些難以辨别的字節,最後,霍山漪摸到了它的額頭。
額頭的右邊有一個洞,打穿了它的腦袋,霍山漪把手指伸進去,摸到了一圈一圈螺旋狀,非常規則的凸起。
“霍……霍……霍山漪……”
喪屍的嗓子像是卡了個車輪一樣,說個名字都說不清楚。
霍山漪皺眉:“怎麼了?”
“說……愛……我……”
一陣詭異的靜默,霍山漪扯了下嘴角。
居然還是個戀愛腦喪屍。
“我不愛你。”霍山漪冷漠地站起身,抽開腳,把喪屍踢到一邊。
她猜想,這個裡世界或許和愛有關。
不然這個半死不活的喪屍不可能拼盡全力說話,就為了讓霍山漪說一句愛。
霍山漪來到她最開始站定的地方,蹲下身,順着地面上的藤蔓,慢慢往旁邊摸。
終于,在靠近另一條藤蔓的交界處,她摸到了一顆生鏽的螺絲。
她拿起那顆螺絲時,一股濃郁的鐵鏽味席卷而來。
“霍……山……漪。”
半死不活地喪屍一邊用渾厚的聲音呼喚她的名字,一邊用力地朝她的方向爬過來。
“霍……山……漪。”
霍山漪沒理會它,仔細把玩着手裡的螺絲。
如果霍山漪猜得沒錯,進到這個裡世界的人,頭上應該都會長螺絲,而遲玱沒,白見霄,徐澤川的腦袋上,也都應該出現了這個洞。
螺絲掉落在地的聲音,霍山漪一共聽到了四次,第一次聲音最響,是她自己的螺絲掉下來了。
徐澤川來到書桌面前時的那次,和白見霄翻開實驗記錄本後的那次,兩次聲音的大小倒差不差,應該分别是徐澤川和白見霄身上的螺絲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