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季無堯瞥了他一眼,語氣堅定,“不行就是不行,沒得商量。”
沈應有些低落,嘴角下撇,整個人看着都委屈起來,“為什麼不行?我是師尊的徒弟。”
季無堯嘴角抽了抽,當初沈應還是檀珩仙君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也不知道他曆劫成功後會不會有如此記憶,怕是他日後想起來都覺得無地自容了。
“我跟你不一樣,我是走的邪路子,你難道也想被天下人厭棄嗎?”
季無堯半倚靠在一塊石頭上,雙手環臂,靈火在他肩膀後面玩你追我趕的遊戲,再加上他這一身叮啷響的珠子,确實看起來不太正派。
沈應搖了搖頭,有些執着,“師尊如何,我便如何。”
季無堯斂眉瞧着他,沒被他幾句話打動,冷淡開口,“沒得商量,你想學什麼?劍?刀?戟?”
其實也沒真讓他選,沈應的劍應該是在玄清宗,等到時候他可以幫沈應拿出來……
沈應思索半天,沒想出來,其實他想學劍,但似乎他記得季無堯不喜歡劍修來着。
但要是學别的,自己似乎又沒多大的興趣,如果自己學珠子的話……
其實他對珠子也沒多大的興趣,但那是季無堯的本命武器,到時候季無堯可以親手教他,但若是學些别的,那自己還是季無堯的親傳弟子嗎?
“若是沒想好,那就學劍。”
“啊?”
沈應還陷入自己的世界裡,沒聽清季無堯說些什麼。
季無堯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要學劍,正好我有一套劍法頗熟,跟你很配,正好教你。”
沈應眼睛一亮,重點落到下半句,“師尊親手教我?”
季無堯覺得奇怪,“不然呢?這聲師尊白叫的?”
沈應高興起來了,他眼睛裡一下子燃起了光彩,跟剛才的蔫巴小孩判若兩人,他一高興,就喜歡撲人,比如現在。
“師尊師尊。”
沈應原地轉了一圈,高興極了,他往前一躍,撲倒季無堯懷裡。
季無堯本就靠着石頭,他這一撞力氣不小,季無堯身上的珠串被他撞的叮當一聲脆響,沈應在他懷裡仰起頭來,像隻得了骨頭的小狗,“師尊,我真開心!”
嗯?
如此便開心了嗎?
季無堯跟沈應做同門時,季無堯那時候少年活力旺盛,他又好動,總喜歡撩撥些什麼,于是逗沈應成了他的趣事之一。
隻不過那時他怎麼也沒見這冰木頭有什麼大表情,比墨玄的傀儡還傀儡。
他那時問沈應,“喂,你這小小年紀什麼就斷情絕愛,你連情愛都不知道是什麼,你絕的明白嗎?”
後來沈應如何回答的,他就記的模糊了,不過他也順利的惹怒了沈應,兩人從靜心閣打到聽雪峰,最後還是旁人拉的架。
兩人都去思過崖罰抄書了,細細想來,自己那些年關的禁閉,罰的抄寫竟然十有五六跟沈應有關。
隻不過沈應依舊是師門眼裡的好弟子好師兄,自己是那個壞老鼠屎。
“師尊,師尊。”
沈應見季無堯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麼,就想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
“嗯?”
沈應一臉崇拜,乖巧道:“師尊教我,我便學劍。”
季無堯收回思緒,望着眼前的沈應情緒複雜,怎麼說呢?
過往跟現實交織的空蕩,那些少年氣隔着兩百年的光陰,居然還讓他記得這麼清楚。
也就自己這二百年什麼事都沒幹,才讓那些記憶如此幹淨新鮮。
眼前的沈應都比兩百年前讨喜些。
季無堯抽出一隻手,彈了下沈應發邊墜着的小珠子,玉石發出啪嗒一聲輕響。
“放心吧,你師尊的劍法……也是世無其二。”
隻不過都是以前,他現在已經不能拿劍了,但是教人綽綽有餘。
沈應覺得師尊情緒有些不對,他不想提及師尊的傷心事,心裡下定決心,自己以後就是師尊的那把劍。
他發誓,日後有他在,無人能傷季無堯。
嘩啦啦!
劍氣如虹,風卷殘葉,
梨樹林花瓣如雪,洋洋灑灑滿空飛舞,濃綠淺白中是一道玄黃色身影,小小的人手持木劍,以己為中心,四周都是震蕩的落葉。
梨花夾着樹葉向下,葉尖上立着的蝴蝶震翅逃離。
它的翅膀扇動撲起一旁的枯葉,掠過春日的露水,避開夏日的濃陽,撩起冬日的初雪,婉轉幾個年頭,終于落于銀白色的劍尖,尋到了一處栖息地。
隻不過那劍尖一抖,蝴蝶惶恐躲入秋日枯葉下了。
“凝氣,靜心,心無雜念,出手無收。”
季無堯躺在寬大的樹枝上,一本劍譜蓋在他的臉上,單膝曲起,雙手環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