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各樣的絲竹聲,明明清音入耳,但夾在一起卻顯得雜亂無序。
沈應等了半刻鐘,忽然察覺出一絲妖氣。
他驟然起身,拿着劍走出了屋子。
樓閣裡那大紅燈籠照的走廊裡皆是一片的紅色,各類長相姣好的男女在樓裡尋歡作樂,隻聽得各樣的玩笑打鬧聲,甜膩虛僞。
沈應不目不斜視走上了一層樓,順着那絲不對勁的妖氣往上面走。
這樓閣裡面呈回形,沈應繞着上樓,因為樓裡的人多的是,倒是沒有人注意沈應。
他最終停留在六樓,這是一個小隔間房,剛剛那道妖氣還若有若無,但走到這邊忽的斷了,讓沈應不由得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裡面傳來兩聲輕笑,還有細微的衣物摩挲聲,還有清脆的酒杯落到桌面的聲響。
沈應剛想推門的手頓住,一時間有些躊躇不定,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屋子。
他轉身推開了旁邊的門,這跟旁邊的那間屋子是連通的,隻不過中間隔了厚厚的三層屏風,又有無數的布幔垂地,硬生生隔開兩個空間。
沈應用劍挑開布幔,然後閉上雙眼,放出神識細細探察那道妖氣。
他神識穿破厚厚的布幔,穿過紅鯉戲水的屏風,最後停留在輕薄透光的蠶絲屏風外面。
雖然窺視他們确實無禮,但是沈應甯可錯認也絕不放過。
裡面是兩個人影在酒桌前,一個身子高大的男子正按着一個瘦弱些的書生,那男子一手摁在那男子的後腰,一手捏着那瘦弱男子的下巴。
兩人臉貼的極近,臉都貼到了一塊,嘴唇若有若無的砰在一起。
沈應一懵,這是再說什麼?在渡氣?
他心裡忽的覺得不對勁,但是人卻沒動,總覺得這般窺視不太禮貌,于是神識掠過他們往周圍擴展開來。
不知道這厚重的布幔用什麼做的,沈應神識投不出去,隻能在這半間屋子裡打轉。
沈應沒再感應到那股妖氣,就要收劍離開。
“嗯……”
屋裡傳來一道男子的喘息聲,聲音甜膩,夾着半分歡半分痛苦。
屋裡的桌子晃蕩,茶盞經不住晃掉落在地面啪嗒一整碎成了瓷渣。
“唔……輕些……”
沈應頓住了腳步,這聲音耳熟的很,他聽到腦袋裡竟然覺得一懵,緊接着心口一熱,腦子裡彙聚起零零散散的碎片。
還是那道聲音,隻不過腦子裡卻多了别的内容。
“沈應,師尊身上香嗎?”
“沈應,你若是會了這劍,師尊給你獎勵好不好。”
“沈應,幫為師搓背……”
季無堯靠的越來越近,身上帶着幽香,緩緩搭上他的手臂,忽的湊緊,在他耳邊輕呼,“沈應,你是在……肖想你的師尊嗎?”
沈應猛的睜大眼睛,嘴唇被咬出血,他猛然清醒過來,發現竟然早就中了狐族的迷魂術,竟然踏進了狐族的地界。
在他清醒的刹那,外頭的聲音一停,緊接着兩旁的垂幔忽的散開,面前的蠶絲屏風也消失不見。
兩邊的垂幔悄無聲息的纏繞上了他的身子,将他綁的結實,束縛了他的靈力,前面的場景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他眼前,香豔而又大膽,沈應隻覺得腦子嗡鳴一聲。
那前面兩人正在歡愉,下面的男子被迫承受,而那高大些的身影竟猶嫌不夠……
沈應聽到了一聲惡劣的笑,他看向上面那人——那竟然是他自己的臉。
唰!
沈應旁邊道流霜劍自己飛起,帶着惱羞成怒的意味,直接狠狠的劈向那道身影。
他竟然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控劍之術。
但此時他卻沒幾分開心,像是被天雷劈了一道似的,腦子跟心都亂糟糟一片,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他……他竟然對師尊存着這樣的心思!!
遠處的流霜劍殺了回來,将困着主人的垂幔削開,轉頭将那布帛削成碎片,又回到了沈應的手裡。
沈應垂眸看着自己手裡的劍,伸手撫下劍柄上的流霜二字,怔然回想。
這是師尊給他的劍。
是了,
為什麼想讓師尊多看他一眼。
為什麼不想要師尊收徒弟。
為什麼不想讓師尊有伴侶。
那些自小滋長起來的占有欲此時都有了合理的出口,他對師尊早就生出來了這種心思。
他跟師尊自小在小青山上長大,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相濡以沫?
師尊救他教他,自他年幼他就跟師尊在一起,由此可斷,他跟師尊本就是天合之作。
他喜歡師尊,是崇拜,是敬仰,是愛戴,是所有沈應能夠有的情緒的總和。
是他未開竅卻一直存在的喜歡,是想跟師尊永遠捆在一起的愛。
沈應自己想通了,隻覺得豁然開朗。
感受到主人激動的心情,流霜劍發出一聲劍鳴,沈應那張向來冷清的臉上勾起唇角,一雙墨眸亮度驚人。
他絲毫不覺得驚世駭俗,大逆不道。
他既喜歡季無堯,又關旁人何事?
沈應手中劍反手一揮,這間屋子裡的陳設歸于灰燼。
雖然很感謝這些狐狸讓自己認清了自己的心,但是他還是不喜他們窺視他的想法。
“你竟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