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風吹刮面頰,草葉泥土氣息跟淡淡的腥氣充斥鼻尖,衣服被浸泡在水裡,陰冷濕黏的貼在身上
季無堯睫毛顫動,睜開了眼睛。
他發覺手上有些異樣,目光順着自己的手看過去,才發現的掌心插入了另一雙手,兩個人十指相扣,自己被緊緊抓住,并且抓的十分的緊。
季無堯指尖動了動,整愣了下回過神來。
是沈應。
先前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季無堯都沒意識到自己回溯期已到,自己根本使不出來任何修為。
而沈應自己靈力也被抽盡,卻在瞬間反應過來将自己給拉住。
從山崖墜落,兩人下墜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獵獵風聲在耳旁呼嘯,吞沒了沈應說出口的話,他隻來的及看到沈應那雙認真注視他的墨眸。
沈應到底說了什麼?
季無堯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身上被劃出來不少傷口,不知道被水浸了多久,傷口泛着白色。
他目光随着水紋移動,才發覺水面上浮着絲絲縷縷的紅色,剛剛聞到的鐵鏽腥氣,正是在水面上傳來的。
他低頭看去,自己身上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傷口,那……就是沈應。
季無堯趕緊去看身旁的人,卻見沈應蒼白着臉,身上的的衣服已經被劃的破破爛爛,後背有一處深可見骨的傷口。
那是沈應下墜時,因為護着他被崖壁上尖銳突出的石塊劃出來的。
明明沈應可以避開的,但是顧及回溯期的季無堯,咬着牙沒躲。
季無堯伸出指尖去碰那猙獰的傷口,深兩寸,可見骨,肋骨斷裂,他怔然的看着手上的血迹,心裡忽然覺出一抹複雜又茫然的鈍痛。
他許久沒有這般的情緒,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直到一滴溫熱的血從季無堯指尖劃過,他才猛然回神,趕緊捂住沈應的傷口,撕了自己衣衫下擺,綁緊沈應的傷口。
随後把沈應從水裡抱出來,選了一個方位快速向着那邊跑去,若非他現在使不出修為,他何須這般費勁?
季無堯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久到他心裡發冷,卻還沒尋到半點人迹。
他将命魂書拎出來,怒道:“你不是說這下面有兩個修士嗎?你不是說他們會救沈應嗎?人呢!”
命魂書承受着季無堯的怒火,哆哆嗦嗦道:“你先前也說了,我這上面隻是推演,這其中有什麼偏差很正常……”
看着季無堯越來越黑的臉色,命魂書的聲音越來越小。
“有些偏差?”
季無堯把命魂書狠狠擲到一旁,怒聲咆哮,
“這就是你說的有偏差?他都快死了!若是沒有我插手,那沈應是不是就該殒命懸崖,是不是就該這樣被欺負,被折辱!”
季無堯臉色陰沉如墨,“你告訴我,到底是多重要的一個願,才能讓清風霁月的玄清宗大弟子落得這樣的下場!”
命魂書差點維持不住化形,它緊緊蜷縮着,用翅膀把自己的腦袋蓋住,不敢出聲。
他不敢說,也說不出口。
季無堯咆哮完,他覺得身子一輕,回溯期快過了,他恢複了絲微薄的修為。
他趕緊用手掌捂住沈應滲血的傷口,身形一閃,離開了原地。
沈應恢複意識是一個下午。
崖底輕柔的風順着窗戶吹拂進屋子,他眨了眨眼睛,看向木屋屋頂,瞧着跟靈芥裡放着的沒什麼兩樣。
他稍稍動了下身子,隻覺得身子上哪哪都痛,好像被車子碾過一般似的。
他側過頭,看到坐在門外的季無堯,他呼吸一窒。
季無堯正側身做到石頭上,一條腿垂在下面,一條腿曲起,胳膊擔在那曲起的腿上,手裡拿着一個小匣子。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指一晃一晃的轉着匣子。
昏時的落日殘輝映在季無堯的臉上,給他面上渡了一層金光,顯的他現在分外柔和。
沈應隻覺得心裡柔軟的一片,就連身上的傷口都不怎麼痛了。
他動了下,季無堯聽見動靜,把匣子收了起來。
沈應就這樣看着季無堯向着自己走進,他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等季無堯走近了,他才發現季無堯竟然還沒有換衣服,還是先前的那一身。
衣袍上有些劃開的口子,還有沾到的灰塵。
沈應怔愣了片刻,啞着嗓子開口,
“師尊……”
季無堯腳步頓了下,拿起一旁茶壺裡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好些了?”
沈應将茶水一飲而盡,這才壓下去自己喉嚨裡的血腥氣,他舔了舔嘴唇。
“師尊,還要。”
季無堯伸手接過,又給他倒了一杯。
沈應一連喝了三杯,這才覺得自己沒那麼幹了。
他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腰腹被包裹的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