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現魚肚白,窗影縮短,清晨的光刺破晨霧透過窗戶撒了進來,
季無堯擡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銅錢發呆,銅錢半新不舊,上面挂着編織的彩線,銅錢垂在手腕下,晨陽順着四方錢孔穿過彩色光線,落下一道光。
他若是沒瞧錯,這是許姝桐的東西,隻不過為什麼會在自己手上?
季無堯伸手摩挲着銅錢。
沈應正端着東西進來,他見季無堯醒了,腳步一頓,緊接着神色如常走了進去,
他臉上帶着乖巧的笑意,“師尊醒的好早,昨日睡的還習慣嗎?”
季無堯不專心的點了點頭,晃了晃手腕上的銅錢,繼而問道:“許姝桐的銅錢怎麼在我身上?”
沈應聞言手上動作一頓,“我幫師尊帶上的。”
緊接着又狀若輕松的問:“師尊怎麼知道這是她的東西?”
季無堯擺弄着銅錢,随口回道:“以前見過。”
沈應眉心微擰,許姝桐明明沒見過師尊,師尊這些年也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那師尊怎麼會知道?
除非師尊之前就關注過她,他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隻覺得心口隐約泛酸。
但他面上一切如常,放下手裡的紅豆糕,
“她說師尊有災,這個驅邪避禍。”
“那到也是…”季無點了點頭。
一個銅錢而已,季無堯沒有過多糾結這個。
那枚銅錢靜靜地垂在季無堯的手腕上,他站起身時,剛好跟腰間的珠子撞到一起,發出一身悅耳的聲響。
叮當。
雲舟挂着的鈴铛被風吹的輕響一聲,白色雲舟劃破雲海,落到鴻極宗上空,為首一人身着勾金墨衣,身量極高,氣質沉穩,明明年級瞧起來不大,身上卻帶着久居上位的威嚴厚重。
鴻極宗有人來引,孫妙初穿着一身鵝黃色宗服,頭發束的規整,單手搭在腰側的武器上,那算美眸裡帶着打量與探究,很好的掩飾了心裡的不善。
周翊跟在他哥身後下了雲舟,左瞧右看,覺得什麼都稀奇。
孫妙初掃了他一眼,不以為意,目光落到身前那人身上。
男人劍眉星目,矜貴出塵,黑衣材質極好,上面有金絲相襯,顯得他矜貴非凡,他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近的疏離感,瞧着并不好相處。
正當孫妙初打量的時候,旁邊的周翊不知道看什麼入了神,往前絆了一腳。
周雲章看都沒看,伸手抓住周翊的領子,把他揪回來。
周翊露出了嘴角的小虎牙,“謝謝哥。”
周雲章松了手,覺得周翊有些蠢。
孫妙初收回了視線。
鴻極宗正殿内,兩排大人物分列而坐。
孫鈞儒坐在上首,他雖然年紀大,但是精神面貌瞧起來卻很好,坐在上首看人時,那雙眼睛隐隐帶了些壓迫感。
墨玄坐在一側有些心不在焉,原本他本該帶了墨睿澤就回去的,隻不過鴻極宗得了消息再三邀約,正巧季鳴月的身子有些不适,便在鴻極宗落腳。
不過他心裡不安穩,隻等着明日壽宴一過就帶着妻子兒子回去,他是墨傀門門主,但他不想摻合這些事端。
更可況,他自這次出來,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安穩。
墨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視線落到旁座穿着白色僧衣的人身上。
應如雪為什麼會在這裡?按理說明光寺好久也不摻合此事了。
兩人以前也是故交,隻不過當年出了那些事,昔日的情誼還沒來得及續便截然而止,這些年幾人都默契的避開了一切見面的場合。
那些陳年舊事就像掩在華服下的陳年舊疴,大家都默契的粉飾太平。
除了季無堯這個變數。
許是墨玄看的久了,明徹轉過頭來,“墨門主一直看着小僧做什麼?”
墨玄看了眼應如雪的神色,擰了下眉,覺得應如雪這反應奇奇怪怪。
“聽聞墨門主喜得麟兒,小僧恭賀門主。”
墨玄無語,墨睿澤都生出來十四年了,這應如雪發什麼瘋?
他擡眸,沒有言語收回了視線。
在墨玄對面,坐着的是玄清宗的人,沈天祁面色一如既往的陰沉,就跟誰欠了他晶石似的,旁邊的元清渡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盯着桌面發呆。
墨玄收回視線,沈天祁倒是沒什麼,主要是元清渡以前教過他們幾個,如今再見,怎麼稱呼都覺得别扭。
“大家遠道而來,孫某不勝感激。”孫鈞儒摸了摸胡子,率先開口。
下面的弟子上前,一人端上來一個禮盒,不必打開,單聞着那蔥郁的靈氣,便知曉這裡面裝的不是凡物。
周翊坐在周雲章身旁,見端上來的東西眼睛一亮,這鴻極宗果真是财大氣粗。
衆人面上都帶着恰到好處的禮貌跟笑意,客套了會,孫鈞儒感慨道:
“周宗主果真是年少有為,雲上宗當年受到重創,這兩百年竟也恢複七七八八了。”
周雲章颔首,不卑不亢道:“是先宗主遠見。”
孫鈞儒點了點頭。
旁邊有一鴻極宗長老接口道:“周宗主兢兢業業這麼多年,不知曉可有道侶?”
周雲章淡淡回道:“不曾。”
孫喆長老繼續道:“周宗主啊,如今雲上宗已恢複當年之狀,宗主也是時候考慮個人婚事了。”
周翊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哥。
真是想不到,在宗外,居然能有人催他哥找道侶。他們也不想想,周雲章當了這麼多年的宗主,為何卻還孑然一身。
宗裡的長老凡是提過一嘴的,都被他哥給削去長老之職,流放外峰了。
周雲章皺了皺眉,但還是禮貌道:“我目前并未有尋道侶的打算。”
“哈哈哈,是。”
緊接着那孫喆長老的目光就落到了周翊身上,眼睛閃着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