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張蘭說不出這個話,但她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她活了半輩子,最後在思想上跟她産生共鳴、理解她的竟然是外甥女。
梁全在旁邊抓耳撓腮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樣子很像打斷大舅母的理想規劃,又礙于大舅母平時的威懾不敢動嘴。
羅以嬌眼咕噜一轉,見舅母沒反應,沒理會大舅,那她也不理,就當沒看見。
别人的妻子都不管,她才不出頭呢。
等大舅母把她的計劃都講過一遍後,羅以嬌這才告辭,提着一口袋花生走了。
張蘭還有點舍不得。
這樣一個能跟她産生共鳴的人實在太少了,她都想把人留下來了,好讓她親眼看着她種下一片大大的花生地,但她還有兩分理智,知道這是在過年期間,羅以嬌這個外甥女還要回家,走别的親戚呢。
隻能把人送了送,從門口送到了路上,拉着手表達着不舍之情。
“二姐,大舅母。”羅傑跑了過來。
張蘭目光移到他臉上,笑眯眯的:“小傑啊,你這是去哪兒啊?”
羅傑撓撓頭:“大舅母,我媽讓我來找找我二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要準備回去了。”
“這麼早啊。”
“不早了不早了。”
羅傑擺擺手,他腦門上頭發都濕了,成一縷縷的,一看就是瘋玩了來。
像他這個年紀的半大孩子,現在放假期間不上學,又是過年時候,個個的撒開了瘋,每天都在村裡跑來跑去的,跟在他們這種大孩子後邊的還有一群小的,光是聽他們在一起發出的聲音都快要刺穿耳膜了,鬧人得很。
張蘭家這種小的就有兩個,每天都跟在大孩子屁股後邊跑跳,連吃飯都要喊了又喊,看家長要發火了才踩着步子跑回來,吃完飯,碗一放又跑了,他們口水都不知道費了多少,屁點用都沒有。
張蘭也不跟他客氣了:“那行吧,你們回去也得好一會呢,早點回去好看路。”
羅傑傻笑了聲。二舅母客套留了他們,他媽就是這樣說的。
羅以嬌開口:“大舅母,我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
張蘭點頭:“行。”
張蘭也不扭捏,轉身回去了。
羅以嬌在羅傑身上瞥了眼,啧啧兩聲:“你這是在他們村裡跑了兩圈?鍛煉身體?”
在大舅母面前她給弟弟面子,沒嘲笑他現在像一隻落湯雞。
一點也沒有男高的清爽。
羅傑把頭發往後一撥,帶着點子落寞,有一種冠軍走下神壇的錯覺:“我也不知道現在的小屁孩戰鬥力這麼強。”
他說的是表姐梁歡家的孩子。
那是一個梳着齊耳短發的小姑娘。名叫陳秧。
據說這小姑娘出生的時候家裡正好在插秧,綠幽幽的可好看了,秧代表了糧食,是一家人一年最看重的東西,希望她也跟秧一樣茁壯成長,生根發芽。
事實上,陳秧确實如同秧一樣茁壯成長了,成了一名活潑開朗、壯實的小姑娘,黑黑的、壯壯的,十分的不拘一格,有大姐大的氣勢,據她說給羅傑聽的,人小姑娘在學校裡已經有了一幫可靠的小老弟小老妹,并且她很負責任,平時還會監督這些小老弟們的作業情況。
小老弟們不肯寫作業,她追着人寫,攆着人寫,從跟手底下的小老弟過招的過程中鍛煉出了飛奔的速度,陳秧的原話是“我當大姐的如果跑不赢他們,那我怎麼服衆”。
聽聽,還服衆呢。
小小年紀已經有了領導能力。
并且是一個會帶團隊的好上司。
羅以嬌:“所以呢,她攆你了?”
羅傑憂傷:“一開始沒有。”
一開始陳秧很含蓄。
羅傑誤以為她是一個文靜的小姑娘。還帶着她出門玩呢,想鍛煉她開朗的性子。
出門沒多久,陳秧原形畢露,跟羅傑提議:“小表叔,你跑步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