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守拙給了些他的神力罷了,不過以人道身軀未必能受着,見過佟裔,我也見過了另一種可能;不過…你的父親狀況或許更糟糕些了。”
雙目彼此交接,萬物心中沉寂如水。
“我還是…”
“我知道,若是有機會,一定會想法子的。”
風聲貫耳過,萬物向前半步握住沙恨桃雙手,溫暖、柔軟;正當雙方不知如何打破無言生出的困境,沙恨桃身後的休憩的門簾驟然拉開。
出來的,換了套淺清色衣衫,又如昨日般整潔靓麗,法扶塵面色并不多好,見到萬物同沙恨桃相依着,眼中多出半分驚訝,而後道。
“聽聞方守拙出逃,來不及叙舊,對吧?”
語調末尾變得冷漠。
“還是先去青浦城的路上再慢慢聊着吧,聽聞,百相宮和萬鄉村那邊,已經有了動靜。”沙恨桃作揖,對着萬物做了個“請”的姿勢。
等馭器而飛行數丈高,衆人這才勉強透過泛着無色修力光輝的護罩、如磚石般不可消散的堅硬落雨看到千溝萬壑的地表。
草木早已枯竭,斷裂的樹幹幾乎是拔地而起随意的裂開倒在泥土中。
偶爾閃過修力痕迹,那時少部分值夜修者做着開疆拓土般最後的掙紮。
轉眼身側法扶塵,他眉眼緊閉,似乎還在休憩着。
呼吸平穩,但額角微皺時刻透露着他還是過于緊張的情緒;萬物想開口說點什麼,可話到了嘴邊總是覺得不合時宜,猶豫間。
身下葫蘆騰霧而穿越高山碧嶺,人所住地,四洲,原有的江河湖泊早已泛濫成災;萬物伸手施力,被身體中的燕克冬瞬間打斷。
“師姐,你什麼都做不了的。”
他說的胸有成竹,似乎拿捏了萬物的本體般輕松;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話過于打擊師姐,又委婉說着,“在法扶塵的世界中,我也并不是一無是處,我見識過些記憶,讓我們之間關系更為緊湊的記憶。”
“能告訴我麼?”萬物問道。
“師姐…”燕克冬話說吞吐,還未做出表态,原本靠着沙恨桃繼續休息的法扶塵卻開了口。
他先是打量萬物神情,盯着她臉龐呆愣許久,喉嚨不斷做着苦惱的糾結動作,“小物,你怎麼還跟燕克冬一起呢?”
“在等你恢複這副身體。”
“呵…”法扶塵輕笑,擡手随意對着萬物腳下陣場覆蓋疊加,而後妃色修力閃過。
沙恨桃迫不及待的揉着眼睛,黑色之下實在是看不清多餘的,但活生生的少女被健碩少年取代,這還是有些個明顯。
她疑惑,又覺這些個師姐、師兄的本就或許大有來頭,昔日護境師尊教誨的不問則少錯,今朝…沙恨桃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微微側着腦袋,不巧就撞上了法扶塵的肩頭。
“很随意的幻形之術,多數修者都可,隻是…火修者用着格外辛苦罷了。”
“怪不得,我從未得知。”沙恨桃點點頭,覺得法師兄說的很有道理。
又行許久,前有磅礴修力肆意擴散。
宗門派系間的修力體系大相徑庭,如此,倒也勿需多費盡心機辨别。
人宗德高望重,修力常常平穩牢固,好似搭建房屋,地基、牆土、磚石泥瓦,層層交織嵌套無論如何洞察皆是無懈可擊;而百相宮類則勝于修力之出神入化,就算随意而為多數亦可不被擊破;其餘諸道皆是如此。
身後諸多被帶來修力天賦極高的弟子蠢蠢欲動,三言兩語争論道。
“這修力雜亂無章、難道是青浦城的諸位修士?”
“修力雖面子上如一坨散沙,可底子卻是如蜘蛛布網般缜密,八成是些德高望重的。”
“依我之見呢,還是詭物屬性更多些。”先前位揮着長刀作為法器的師妹并未止住話頭,喋喋不休同師兄們辯駁。
說的倒是有理有據很是動聽。
火焰化作的長刃上,沙恨桃甩出幾張符箓抵在身前,将周圍的護盾再強健幾分。
萬物并不位于隊伍之前,反是居中靠後的位置,此刻,體内的燕克冬魂靈有些躁動,他似有難言之隐,可又不願同萬物開口。
好在,做了師姐的到底還是懂些師弟,萬物雙手撐起,将己身護盾符箓由透明幻作黑色,将二人遮住。
“師弟,你想換回身體嗎?”
“可以嗎?師姐。”燕克冬依舊沒有對上視線。
再擡手,萬物後退半步,先前聚合凝練存儲在“源”處的修力拉出半數,為自己彙聚身形;朦胧中,她注視燕克冬欲言而雙目含霜瞳眸,雖說有所察覺,可到底還是分辨不出,他是有何事始終不肯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