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從這閣上扔下去!上次我潑你水是因為你罵我和我哥無能!我本都不欲與你計較了,可你非要咄咄逼人,對着我說什麼婢女之子就是下賤——”
她冷笑一聲,“怎麼,你在這給人當槍使就高貴了?”
這怒火毫無預兆,她閃得又快,堂中衆人都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紛紛花容失色。
“妹妹!快把夫人放下來!”湛嫣站了起來,蹙眉,“你這樣潑辣,以後嫁不出去可怎麼辦?”
李夫人掙紮了一下,卻發現這孩子人雖然小,手勁兒可不小,當即慌了——
“來人啊!快來人!她要掐死我!”
“四妹!住手!”
一道男聲自閣外傳來,衆人一看,卻見一個文質彬彬的青衣男人走了進來。
男女有别,女眷聚會,男子本不可入,可這青衣男人卻像是如入無人之境,暢通無阻。
許氏見到他,立刻像見到了主心骨:“德兒!快,快阻止你四妹!”
湛三公子,湛德。
他十六歲那年便天資聰穎的過了殿試,京中都道他年少成名,日後定能平步青雲。
湛小松這一次顯然是真被激怒了,不想同他們說話,揪着李夫人的脖頸,便來到了窗邊——
“閉嘴!!我忍你們很久了!”她紅着眼睛怒吼,“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你們欺人太甚!”
她們在閣中三樓,底下是個結了冰的錦鯉池。
李夫人看着窗下的高度,眼前一黑,急忙掙紮起來,“湛四!放手!否則我相公不會放過你的!”
“是啊,四小姐冷靜啊,這可是京城首富家的夫人。”
“惹了她,你沒好果子吃的……”
所有人都在勸她。
湛嫣漠然的站在人群後,眯起眼睛,沒有開口。
——蘇家主母要她的時候還提了一句螣妾,說湛小松這個妹妹的樣貌不錯,若她未能及時開枝散葉,便由這個庶妹行繁衍之責。
若湛小松生了男孩,便可将孩子過繼到湛嫣名下,而後再殺掉湛小松。
湛嫣那時微笑着答應了蘇母的話,可私底下卻并不想這麼做。
她不能明着說,便隻能同弟弟商量,設計着讓湛小松犯個滔天大錯、先死一步。
譬如,現在——
“那又如何!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湛小松瘋道:“我娘死了,我哥現在也不見了——他肯定被你們弄死了!你們就是見不得我們好……明明、明明……”
她竟哽咽起來,渾身顫抖着低喃:“明明我們已經很努力的活着了……”
李夫人察覺她的不對勁,借機一掙,推開了她——
轟!
閣樓旁的窗欄竟斷開了。
湛小松猝不及防,跌落下去——外頭冰天雪地,三樓墜下去,不死也要半殘。
“啊!!!!”
屋内屋外都響起了尖叫。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趕到——
湛小松尖叫一聲,以為自己要落下去了,但手臂卻忽地被一雙手拽住了。
她恍然回神,身軀卻已被撈了回去——
湛月清揪着她的手臂,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人拽了上來。
他太弱了。
居然連個十來歲的姑娘都差點抓不動。
回頭可得多練練臂力。
“哥……”
卻是湛德和湛小松的聲音一起響起。
湛月清冷着臉,掃過堂中衆人,有的女眷見不得方才的場面,受到驚吓,已被自家下人扶出了花閣。
堂中如今隻剩了湛家人。
“湛月清!”許氏有些驚愕的看着他,“你怎麼……”
湛月清卻沒理她,而是看了眼湛小松,低聲溫柔道:“妹妹,你沒事吧?”
湛小松通紅的眼睛裡落下淚水,抱住他,大叫一聲:“我……沒事、我沒事!哥,你這兩天去哪兒了啊?!我、我好擔心你嗚嗚嗚嗚……”
她哭了起來,大驚大喜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此話一出,知曉内情的湛家人都神色一僵。
湛德更是眼神驚疑起來。
——湛月清,怎麼會還活着?
先不說迷藥的事,隻說手臂上取血留下的傷口,加活血化瘀的浴池水,都夠他傷口崩開喝一壺了。
他怎麼會還活着?
他收買的兩個侍衛沒做實事嗎?
——湛月清确定湛小松隻是受驚過度的暈倒後,才起身,盯着湛德,學着暴君陰恻恻的語調,冷冷的道:
“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