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關唐酒的事情了,他的目的隻是引開聖教庭的注意力,給自己和塞穆爾争取越多的時間越好。
人類合攏了手裡的書籍,離開了藏書塔又開始回去爬自己居住的那座聖塔。
第二日教皇去請他時便又得到了個“聖子重新開始閉關”的消息。
而幾個小時過後,魔王的密室中又多了一個身影。
他在等待着魔王的歸來。
——
“我回來了!”
唐酒猛地擡頭。
與聲音一并傳來的是唐酒終于感受到的熟悉的魔法波動。
密室大門上的結界如水波般蕩漾開來,随後整扇大門都被猛地用力推開,激起了一陣飄散的塵土。
在聖教庭的神塔裡找到一個擁有灰塵的地方難度完全不下于在塞穆爾的密室裡找到一個沒有灰的幹淨空間,人類差點又被這撲面而來的沙土糊了滿臉,他等到沙土慢慢在身邊沉寂下去後才一點一點放下擋住了臉的袖子。
多日不見的魔王大人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魔王的紅發淩亂地炸在頭上,亂七八糟的宛如一團亂麻,他的尖角看起來也黯淡了不少,完全沒了臨走時亮晶晶的樣子。
塞穆爾的獸皮衣上全都是髒兮兮的塵土,唐酒甚至輕輕碰上一下都簌簌往下落着灰。
狗勾看上去十分可憐,仿佛在沙地裡打了個滾兒一般,隻是他的精神狀态卻很好,身上的魔法波動也很強,看起來應該是沒受到什麼傷。
他的一隻手緊緊地背在身後,這麼半天也不曾拿出來一下。
“藏了什麼?”唐酒挑眉。
塞穆爾瑟縮了下,整隻魔突然後退了一步。
明明回來的時候滿心興奮,真的站到了人類的面前他卻又抑制不住地毫無緣由地想要打起退堂鼓了。
“給我看看。”人類的聲音壓低了一些,說話的語調裡也帶上了幾分命令的語氣。
他萬萬沒想到這才出去浪了幾天啊,塞穆爾竟然就開始有事情想避着他了。
公司裡的人一聽到他這個聲線就慫,連董事會的那幫老頭子都會悄無聲息地閉嘴,唐酒從不懷疑自己這招的威力,果不其然塞穆爾打了個激靈,緊緊低着的頭也一點一點擡了起來。
他像是要接受審判一般将背後手裡攥着的東西遞到了唐酒的面前。
唐酒剛剛升起的一絲不滿瞬間化為了無奈。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是看到熊孩子搗亂一樣的心情。
擁有着流動的火焰一般的長發的魔王、一掌就能拍碎一隻幾十米高的蠻荒兇獸的頭顱的魔王......蘊含着無盡力量的手指間卻夾着一根纖細又脆弱的植物的莖。
看上去粗細和蒲公英的根莖差不多,甚至比那還要再細上一些,隻是塞穆爾這隻粗糙的魔手上沒輕沒重的,他的手指就差把那株植物給攥爛了。
而在植物纖長細莖的最頂端,開着一朵金紅雙色的、有唐酒巴掌那麼大的花。
唐酒:“......”。
人類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花,應該是阿爾途斯大陸上的特産,以人類的審美來說這是一種十分漂亮的花朵,花瓣足足有上百片,花蕊附近的地方是燦爛耀眼的金色,而到了花瓣的邊緣則一點點漸變成了絢爛灼熱的火紅。
“你是要把它給我嗎?”唐酒不解道。
他發現自己完全猜不透塞穆爾在想些什麼了。
塞穆爾的耳朵又開始發燙了,他盯着人類靴子踩着的那塊地面,像是要把那裡也盯出一朵花兒來:“我、我在蠻荒裡面看到的,覺得很像我就帶回來了......”。
他說話含含混混的,甚至連吐字發音都不太清楚,唐酒必須要全神貫注才能聽得清他在說什麼。
“像你?”唐酒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塞穆爾。
“我的眼睛是金色的!我的頭發和它一樣紅!”
唐酒:“......”。
唐酒:“嗯。”
“吟遊......吟遊詩人的故事裡不是都是這麼說的嗎,公主們都會喜歡漂亮的花朵......”。塞穆爾的勇氣仿佛終于積攢到了臨界值,一鼓作氣道。
唐酒終于将自己的腦回路播到塞穆爾的那個頻道上了。
“或許吧。”
“或許公主會喜歡花,可是我不是公主。”他有些無奈,又有些無力,更有些無語。
或許有哪個男人會因為臉長的漂亮而被誇贊成公主而開心,但唐酒絕對不會是其中之一。
——可是你比公主還要好看啊!雖然塞穆爾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公主。
他隻知道公主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還是在夜裡偷偷趴在人類的屋頂上偷聽年長人類給人類幼崽講故事時知道的,故事裡每一個魔王都會愛上公主,讨厭的巨龍和王子也會和魔王搶奪公主。
他從唐酒的神色裡窺探到面前的人或許并不喜歡這些,有些喪氣地垂下了頭:“你不喜歡啊......”。
這一路上他消耗了不少的魔法元素才将這朵花保留了下來,否則怕是剛進入魔族的領地花花就被暗元素給腐蝕幹淨了,沒想到人類卻并不喜歡花......
塞穆爾垂眼盯着面前的那塊地,如果他真的是狗勾的話怕是這時候連耳朵都要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了,他悶悶地自言自語地“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回應着什麼。
魔族的爪子沒輕沒重的,花莖都快被他給生生掐爛了,魔族的掌心裡全部都是幹涸了的植物的綠色汁液,綠油油的黏膩一大片看着十分顯眼。
他就這樣掐着這朵花跑了一路,遇到再大的風沙都沒松開手。
唐酒見不了這個,他沉默片刻,擡手一把将花朵搶了過來:“好吧,我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