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岑天河,但我也不喜歡别人因為他的出身就往死裡折騰他。”
“有些人,出生就在被告席,睜開眼就坐在的嫌疑犯的位置上。”遲铮頓了下,他深深吐了一口氣,“不是我們自己願意的。”
“所以我幫了岑天河一點點,并沒有很多,但岑天河那個一根筋從此就認定了我是他親外甥了,他是真的把我當親人看待的,但我不行。”遲铮覺得這麼說差不多已經能騙過千途了,“我沒有感受過什麼親情,我不想從岑天河這……得到什麼溫情,我不想,我不願意,我看着他的時候,沒辦法總會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最痛苦的記憶是跟他捆在一起的,我不想記起那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不想見他。”
“所以對他才是這個态度。”
千途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明白。”
遲铮搖搖頭,千途肯定沒明白的,但不重要。
除了自己,沒人能理解,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千途已經在這裡了,遲铮什麼都可以原諒,什麼都可以不在意了。
所以岑天河方才才能出現在這裡。
看樣子岑天河也沒察覺出什麼來,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聊完了自己那些爛事兒,遲铮看着千途,“你好點了嗎?”
“不太好。”千途眉頭微皺看着遲铮,“我很心疼你。”
遲铮無語了片刻,道,“我是問你還燒不燒。”
千途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确定,“也許是退燒了,你要留下嗎?”
“不然呢?讓你半夜燒到四十度沒人管?”遲铮皺眉,“你知道剛才的溫度計在沒甩的時候是多少度嗎?你就是這麼給自己治療的?”
千途還沒消化掉遲铮方才說的灰暗童年記憶,又開始強行轉移話題,“也許……也許當時不是測的體外?有時候體内溫度會更高一點的。”
遲铮壓着火,“你一個人在家發燒,自己給自己測……體内溫度?”
千途本就紅的臉,又深了一層。
“我錯了我錯了,我是真的不舒服。”千途見好就收,見遲铮并不想跟自己調情,很小聲道,“你不走,要不要現在就收拾行李?挺晚了,我可以幫你嗎?”
“不用。”遲铮悻悻,“你能好好的坐在那邊就行了。”
千途聽話的點頭,坐在沙發上看着遲铮開行李箱。
千途越看越覺得奇怪,“我以為是你的一些衣服或者寝具,怎、怎麼都是家常用具?你怎麼連刀都帶了?”
“因為你廚房裡的刀,根本就不是做飯用的。”遲铮淡淡道,“削皮刀做飯,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的。”
千途幹笑,“一個人……簡單弄一下就行了。”
遲铮沒理會他,“我過不了這種日子。”
千途仔細的看着遲铮一樣一樣取出帶來的東西又去放好,覺得很新鮮,他忍了許久,還是問了,“遲铮……你這不像是隻住一晚。”
“我的屋子漏水,不是你說,可以暫住在你這裡的麼?”遲铮看向千途,沒給他太多壓力,找補了一句,“放心,我在哪裡都住不久,就是真的住下來,也是随時可以走,不會纏着你。”
“我願意讓你纏啊。”病中的千途十分坦誠,“我願意的……”
千途聲音輕了很多,“我生病了都在跟你調情,還不夠願意麼?”
遲铮是真的不想忍他了。
其實在遲铮看來,千途這點調情的尺度簡直太低齡了,遲铮在話都不會說的時候就透過夙辭給的鏡子博覽過不少堪稱獵奇的影片,遲铮在那一世同夙辭之間也并非清白,他不管是實戰經驗還是理論知識,都比還不到二十歲的千途多多了。
千途憑什麼在這妄圖反過來主動跟自己調情?
但現在囿于遲铮這幅皮相,看着和千途年齡不相上下就算了,還不敢多言生怕帶出些不能說的話來。
而千途現在的表現,幾乎是在炫耀。
千途似乎非常笃定,自己年齡比他小,知道特殊知識的比他少,所以他同自己開這種算不上黃腔的黃腔,自己必然像個毛頭小子一般,被他一燒就着。
好吧,自己确實有點被點着了。
但絕不是因為千途的幼稚調情,隻是因為說出這些話的是千途而已。
遲铮很想跟千途攤開講,我還留給你半年……不,今天馬上就過去了,我還留給你一百七十九天考慮,過了這時間才可能對你有回應。
在這之前這些幼兒園調情對自己來說,除了讓自己脾氣暴躁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自己就不可能因為他幾句話打破好好立下的期限。
遲铮也準備了家庭常用藥,不過千途既然已經吃過藥就算了,他轉頭看向千途,“你隻是吃了感冒藥是嗎?”
千途點頭嗯了一聲。
遲铮洗了洗手,從家用常用藥裡拿了兩片維生素C,又去接了一杯溫水而後走向千途,“張嘴。”
千途睫毛微微動了下,聽話的張開嘴。
遲铮把兩片維生素喂到千途嘴裡,将水遞給他,“不問問是什麼?”
“不問了吧。”千途咽了下去,“擔心我會半夜發熱的人,會給我喂不好的藥嗎?”
不好的藥,這是什麼可愛描述。
遲铮壓着嘴角不讓自己笑。
千途多喝了一點水,他看着遲铮,嘴唇動了動,猶豫了下還是說了,“明天我吃藥,可以還是這樣喂我嗎?”
又來了。
遲铮垂眸看着千途,決定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
不是每個夜裡投宿的人,都如自己一般不會傷害他。
“真的不想知道麼?”遲铮眯着眼,“沒覺得身體有什麼變化?不覺得熱?身體……沒感覺嗎?是我給的劑量不麼?”
千途對遲铮過于信任,他并沒被吓到,反而小聲提醒,“你如果想對我做什麼的話,是不用下藥的。”
遲铮沉默,恐吓沒成功。
千途太信任自己是一方面,千途也确實……比起同齡的男生來說,至少嘴上更放得開一點。
人沒讓他追到,嘴上便宜細算算竟也沒少讓他占。
遲铮一樣承認,這樣的千途格外吸引人。
又純又有隐晦的色|情。
千途眼中帶着一點勝利的神色,有點開心的問,“所以到底是什麼藥?”
遲铮收走千途手裡的玻璃杯,“避|孕|藥。”
遲铮覺得吃了不好的藥的人是自己。他換了個杯子,給自己接了一杯冰水,剛喝了一口,沙發上的千途似乎剛反應過來,聲音很輕的回擊:“所以……是你不要戴那個了,是嗎?”
遲铮猛地嗆了下,千途自知過了,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胡亂說的!我在發燒,我腦子不舒服,你跟病人沒必要認真……”
遲铮難以置信的看着千途,内心複雜。
遲铮第一萬次在心中保佑,将來夙辭想起他身為千途時同自己說過些什麼話,不會再去投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