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兒并不在乎那是不是即将要輸掉的十個銅闆。
她在意的是蘇時傾說話時候笃定的語氣:“為什麼?”
為什麼十個銅闆會輸呢?
為什麼強勢的石皓宇會輸呢?
蘇時傾躍下樹來,雙手拍了拍灰塵:“绯夢的招式看似焦灼,都在回防,但實際上步步牽機、變換莫測。”
“你怎麼不繼續看了?”廿兒跟在蘇時傾身後,有些佩服眼前人。
蘇時傾沒有任何隐瞞,坦然說道:“已經知道勝負了,也學到了機巧。不用再繼續看了。”
上一個能将子弟攻防分析得頭頭是道的人,還是容情師長呢!
蘇時傾他……有些和容情師長相像,特别是注神觀戰的時候。
不知道這句話,當不當講?
劍芒反射日光,劍鋒擦出星火。
绯夢蓄積已久的轉圜劍招,終于有了施展的機會。軟劍劍身連拍石皓宇的肩背大穴,讓後者軀身麻痹。這麻痹的空檔裡,足以讓绯夢彈環尖刃,迫近至石皓宇的頸邊動脈。
十個銅闆,果然輸掉了。
绯夢如蘇時傾所料的那樣,戰勝了石皓宇。
石皓宇和绯夢兩人,一輸一赢,卻沒有各自顯露出失意和驕傲。
相互又一次笑對施禮,雙雙離開演武台上。
兩人是背對着對方離場的,灑脫恣意,仿若從來不曾有眷戀糾葛一般。
“好了,看完了。”蘇時傾想起來廿兒似乎是找他有事,“你要同我說什麼?”
廿兒總算被蘇時傾正視,喜道:“我……我想和你組隊。”
蘇時傾聽了,心生疑惑:“組隊?你的意思是,我們在外門前十複較裡聯手?”
“對。”
“還能組隊聯手?三師父沒意見?”蘇時傾不确定,又再問了一遍。
廿兒點頭道:“是可以的。以往的混戰,師父們也不曾多過問較試的具體形式。”
組着隊,可就不同于單打獨鬥了。
無論怎麼想,一個人迎敵總是吃虧的。
可是蘇時傾拒絕得很幹脆:“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廿兒驚詫,問得着急:“為什麼?”
扭頭四周看看,其他出線的對手都紛紛在找同伴了。甚至有的,已經組成了銅鐵搭檔。
廿兒不明白,蘇時傾為什麼固執着要一個人:“落單的話,可是取不得好名次的。”
蘇時傾也随廿兒的視線,四周環視。不知道在沉吟思索着什麼。
廿兒以為蘇時傾動搖了,又催道:“你看,就算是绯夢師姐,也在拉幫結派呢。”
蘇時傾果然看到绯夢身邊聚集了人,人還不少。
“你是不是嫌我的功夫差?”廿兒在不安這一點,已經竭力在解釋,“雖然我的功夫是……是算不上好,但這麼些個月也是有刻苦練的。你不要聽别的同門亂說。”
蘇時傾收回環顧的視線,放回廿兒這一邊:“我不是嫌棄你。”
“那、那為什麼不與我組隊呢?”
“我要拿外門第一。”蘇時傾沒在開玩笑,他的嚴肅某一瞬間震懾到了廿兒,廿兒竟覺得有些惶惶害怕。
“在場上變化頗多,我未必能顧得上你的。”
蘇時傾準備向演武台子走去了。
八場初較都已經賽鬥完畢,好像是頃刻間結束的事。
該輪到複較的十人比拼了。
蘇時傾一走,廿兒也跟着走。蘇時傾不願意和廿兒組隊,廿兒選錯了人,也是要落單的了。
“你要拿第一?”廿兒驚歎。
這人莫不是瘋了罷?
才剛來宗門幾天,就要拿下外門的第一?
蘇時傾堅定雙眸,用直白的言辭告訴廿兒,他冷靜得很、他沒有瘋:“是。我非拿第一不可。”
“……倒是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抱負,我不是倒數第一就知足了……”廿兒怯怯喏喏,不再強求蘇時傾作她的隊友。
她也提了劍,就走在蘇時傾的邊側。上了那演武台子,即使她沒有準備,也得硬打這一場風雨欲來的敵鬥。
蘇時傾的劍,就是陪他從蓮城闖出來的那一柄劍。到如今,已經經曆了不少是非、度過了不少磨練。
尖刃上有了細細密密的劃痕缺口,劍柄的護手也開始起了爛爛糟糟毛邊。
他不知道這柄劍還能陪他多久。
但作為他蘇時傾的劍,總該要陪自己走完這一程重要的較試、拿下個第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