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去時的身形毫不猶豫,大步流星地,很快消失在院外,再探看不到影蹤。
執音總是看着蘇時傾的背影。
哪怕是迎面的時候,對方的真心面向仍是背對。
她有再高超的幻音絕技、有再赤忱的愛慕濃情,都不能将那顆活絡的真心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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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值天幹物燥。
府衙門口的官差們今日辛苦,有李知府和容将軍親臨偵案,必須得撐大眼睛克服瞌睡,不能被揪住任何一絲的錯處。
要官差們攔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可行,可隻憑他們三腳貓的功夫,萬萬是抵擋不住撞門的容情蘇時傾的。
容情着急,沒等知府大門打開,不得了的喧嚷聲已經傳進了府衙裡頭去:“哥——哥?”
大門沒閘上,容情充盈勁力一推,便輕而易舉半開。
容錯和李常安正在門後堂前,聽到這猛然的動靜,停止了商議,都擡起頭來看火急火燎的來者。
确認冒失的是容情,容錯瞥一眼蘇時傾,眼色中不乏嗔怪。不搭理自家妹妹,先同蘇時傾講話:“本來預想的是時傾你能帶容情遠離些是非。得!最後我們仨,全被牽扯進來了……”
分散風險的雞蛋,終究同籃。
容情不覺得自己莽撞,也為蘇時傾說好話,對着容錯正經道:“我們可是有了大線索,所以才冒——大不韪,前來禀告容将軍的!”
容錯哪裡會真的生氣?看容情蘇時傾的樣子不像無事調笑,于是屏退左右,連冀州知府李常安都勒令稍後再傳——與看重的自家人秘密私聊。
“現在可以說了,知道冀州城江湖案的什麼線索?”容錯做好洗耳恭聽的準備。
容情說得還原且真實,沒有需要蘇時傾另外補充的地方。
趁着暫歇,蘇時傾在仔細看廳堂内置地的革布輿圖。
這張輿圖勾畫的是冀州城的城内布局,線線分明清晰。布局之上,用小箭旗标志了十三、十四處的地點。
不用多說明,可以猜得出,這些标識的地方分别是武林大會好手們遇害的所在。
“哥哥,碎樂分坊也出命案了。時傾分析,就是連環案。”
任由容情繪聲繪色地講演,蘇時傾着手拿起新的一面小箭旗,放置在碎樂分坊的位置。
“神族術法。結界。連環案。”容錯聽着解析,口中複述一串關鍵詞。
反應得極其淡定,甚至沒有訝異。
容情不禁懷疑:“哥哥之前早就知道‘世間有神族術法’了?啧,竟然都不和我提過。”
當下不是理會嗔怪的時候,容錯朝着容情蘇時傾分析道:“武林世家與宗門中,功法秘法溯源自神族術法的,不占少數。”
蘇時傾沒有因懷抱絕藝就此倨傲,仍維系着三個人之間緊密的和諧:“煩請容大哥詳細解釋給我聽聽?”
“殺人的地點多變、時間緊促,想必兇手不是出自小門小戶。可能的唯有:抱璞守劍宗、碎樂坊、南泰寺,以及堕仙樓……”江湖門派很多,但傳承秘法的不過寥寥。
相繼排除可能性微小的,剩餘那個就是罪魁禍首。
蘇時傾劍眉凝皺,試着排除第一個:“抱璞守劍宗——我們的宗門,應該不會吧?”
宗門内的子弟相處久了,能了解他們大多友善,除了屬章王府爪牙的個别。
容情顯然也已經想到這個漏洞,替蘇時傾發問:“會是章為嗎?”
容錯盯着蘇時傾的傷臂看,給出判斷:“章為雖然武功不俗,但更多時候依仗的是諸如暗箭這類上不得台面的伎倆。懷疑他施法術,不太可能。”
“暗箭?”容情後知後覺得忒晚,“章為沖時傾放暗箭了?你傷哪兒了?嚴不嚴重?”
蘇時傾不想容情多慮擔心,繼續分析着懷疑對象,用要緊的事彌蓋受過的傷:“碎樂坊自個兒宗門内就損了人,也不會是她們。”
“至于南泰寺,我和釋謹行小師父交過手,金鐘罩類的功法似乎更多圍繞施展者本身。要對外起到結界、隔離的作用,怕是不能夠。”
算來算去,隻剩下詭秘莫測的堕仙樓。
“堕仙樓習慣了暗中謀事,鳳軍斥候在明,很難探聽得到這戶宗門的行迹。”容錯表示無可奈何,盡管推斷出了嫌疑對象,但提供不了更多訊息。
“時傾,”容情回憶着武林大會的細節,記起來自己沒錯過旁看的那幾場師弟參賽的比試,“你和堕仙樓密探交過手,應該最有體會了?”
說到了點子上。商讨中的三人眼神互相交彙,想到了同一處。
“我懷疑的人,就是堕仙樓的嶽冥泉。”
面對玄妙的神族功法,絲毫不詫異;施展禁制的抑仙道具,壓根不遲疑——至少目前接觸的人選裡,沒有比嶽冥泉更鬼祟的了。
“那我們就從堕仙樓開始着手調查。”
“鳳軍士卒們會應和我們,全城秘捕嶽冥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