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何散“嗯”了一聲，突然想起許原言的青梅竹馬在國内。他腦子一抽，脫口而出道：“回來和肖小姐一起跨年嗎？”

鏡頭那邊的許原言挑了挑眉，然後說道：“的确是回去過年，但是應該不是和肖小姐。”

陸何散被他這話說的暈乎乎的，但好在沒有繼續愚蠢地問道“那你和誰一起過”，而是自作聰明道：“那到時候我去給你接機吧。”

“好啊。”許原言笑道，“到時候在機場等我。”

兩個人又就着遊戲不緊不慢地談了一會兒，盡管陸何散心裡依依不舍，但視頻終究還是很快挂了。當着陸嫣離的面陸何散不好意思截圖許原言的健身美照，隻能歎息地關了手機。

“出息。”陸嫣離白了一眼陸何散醉蝦似的紅彤彤的臉道，“我可算明白你說的‘誰是渣男還不一定’這話是什麼意思的——人家擺明了釣你呢。”

“别胡說。”

陸何散把手搭在自己發燙的臉頰上，有些苦惱地想：明明幾個月沒聯系了，他現在平時都不會怎麼想起許原言了，怎麼一看到人家還是會臉紅？

他在國外的時候也沒這個毛病啊！

“一看就是啊。”陸嫣離瞥了陸何散一眼，振振有詞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誰家好人一上來就裝模作樣地露腹肌啊？他肯定專門露給你看的，正常人肯定都是攝像頭直接對着臉吧。”

陸嫣離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

“‘你我之間，不必說麻煩’，這話就更暧昧了好吧？而且他還專門和你說他要回來過年，不就是暗示你嘛？他還說不和那個什麼肖小姐一起跨年，那他和誰一起過？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暗示啊！”

陸嫣離憤力一錘大腿，“你簡直就是塊木頭，你居然還說他是直男——我看你才是吧！”

“哪有。”陸何散幹巴巴地解釋道：“他本來每年過年都會回來，我誤解人家了，人家解釋一下，不也是再正常不過了嘛。至于麻煩不麻煩……他更是對誰都這樣。”

陸何散說着有些喪氣，蔫了吧唧地說：“這話他起碼對不同的人說過十萬八千遍。”

“妄自菲薄。”陸嫣離白了他一眼，“我說你什麼才好！”

她頓了頓，又開口試探性地說道：“我不信你心裡真的認為許原言完全對你沒意思，隻是你不好意思說，對吧？你一直否認不是因為你們不喜歡彼此，是你心裡覺得配不上他——或者這個說法不太恰當，畢竟天底下我沒見過比你更自信的男的了。你覺得别人會認為你配不上他。而且因為是同性戀，你們在一起可能會出現很多問題，最終結果可能是分道揚镳，哪怕現在相互喜歡。所以你覺得維持現狀更好，對不對？”

“這又是哪跟哪……”陸何散雖然嘴上仍然吐槽，心裡卻是覺得陸嫣離講的占理。

情況也大緻就是這麼一個情況。在國外的時候許原言對他隻是正常的關心，所以他雖然想了那麼幾次，始終沒有僭越；現在許原言倒是主動了很多，但兩個人似乎已經八竿子打不着一撇了，兩個國度，兩個世界，現在再談喜歡，似乎已經不合時宜了。

與其讓一朵花盛開再枯萎，到最後在重重矛盾中連朋友都做不成，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種這朵花。起碼這樣他們還能逢年過節時打着“朋友”的名号相互問候，彼此關心，而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匆匆過客。

想到這裡他一邊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陸嫣離的話沖昏了頭，開始自作多情；一方面有些埋怨許原言表态太晚——如果是在國外他就制造這麼多“巧合”，不管是真是假，陸何散都願意勇敢一會，算是“沖冠一怒為紅顔”。

“唉。”陸嫣離聞此歎了口氣，她說道，“的确，愛情這東西太難長久了，也不好說許原言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你們權利和地位不對等的情況下，最容易受傷的還是弱勢群體——也就是你。畢竟人家本身的地基就高，站的高點摔到地基上也沒什麼，倒是你現在，一頭下來可能直接摔死了。”

陸何散不滿道，“我哪會是那樣的人？”

陸嫣離摸摸下巴道，“的确，你比過去堅強了不少，但愛情這東西一視同仁，管你堅強不堅強……”

陸何散忍不住道：“你從哪知道的這些，又得出這些結論？”

“小說看多了吧。”陸嫣離想了想說道，“雖然小說的結局都是完美的，但我喜歡假設他們轟轟烈烈後遇到的問題和矛盾，這麼一假設——結局可能就不美好了起來。”

“他們一路颠沛流離在一起，人聲鼎沸時覺得自己會苦盡甘來。可生活就是一直都有苦，當苦和預期的‘甘’差的太多時，過去一切美好的設想都會變成刺向彼此的刀刃，他們很有可能相互怨恨。”

“同性戀，異性戀都是如此。”陸嫣離頓了頓才小聲說道，“我們爸媽也是如此。”

陸何散沒說話，隻是看向陸嫣離。小姑娘年少老成，小時候沒有爸媽陪着，就喜歡一頭紮進書堆裡看書。看得多了，反而容易難過，十幾歲時熱衷于和自己讨論各種生死，人生的意義等等問題，這幾年反倒說的少了。

陸何散知道，不是陸嫣離想的少了，是她不怎麼說了。盡管她外表仍然維持着大大咧咧的狀态，心思卻是更加七竅玲珑，對痛苦和喜悅的感知也變得更加細膩。

她雖然比自己小了兩歲，但經常越過年紀給他提出自己視角下的建議。

“哥，趁着年輕倒也可以試試，否則也會遺憾。但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的選擇，我都在這裡。”陸嫣離看着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低聲說，“别的感情可能千變萬化，但親情——起碼我和你之間的感情會一直在的。你不是沒有人托底，你也從來不比任何人差。”

“也不要怕别人在任何一件事情上說你配不上，說你成功不了——”陸嫣離看着陸何散，神色複雜道：“我相信你。”

陸何散聽這話心裡不由得感動起來，陸嫣離的狗嘴裡偶爾還是能吐出象牙的。他正要開口附和幾句，就聽見陸嫣離又猶猶豫豫地說道：“嗯……其實還有一點，因為你是我哥我沒好意思說。”

“喜歡又不确定關系，吊釣對方就是耍流氓，逃避責任。”陸嫣離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我看你們倆都是不負責任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