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舒羽了解呂笙晴。
她笃定呂笙晴不會跟一個三歲小孩開這種玩笑,更何況,這個三歲小孩的家庭情況還那麼複雜,完全沒有把路砺的話當真,聽過了就過了。
錢舒羽不問,路砺也沒再提,隻是督促錢舒羽下床,去餐廳吃早飯。
早餐單一,路砺沒給錢舒羽選擇的機會,飯桌上隻有雞湯小馄饨、蟹黃包和牛奶。
錢舒羽早晨素來沒什麼胃口,隻裝模作樣地喝了幾口馄饨湯就開始嚷飽,放下了餐勺。
全程目睹完錢舒羽這一出後。
路砺良心又泯滅,突然毫無人性地對錢舒羽發難,“你現在這樣糊弄馄饨,不給廚師一個客觀了解他廚藝的機會,怎麼沒覺得你對廚師狹隘不公平?”
………………???
因此,錢舒羽剛剛才愈合的傷口,又再次豁開,出現了一個小縫。
隻是這一回。
錢舒羽自信路砺的心裡不是沒她,沒再憋着自己的,熟練擰住了路砺的後腰,氣到三連迫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是覺得自己很幽默嗎?你為什麼老是要拿我發糗的時刻來開涮?”
“老是?”
錢舒羽聞言白眼,恨恨提醒,“金玉荃那次,我說我香豆過敏,第二天你就拿這個堵我,不噴我給你的香水。”
路砺想起了,“哦”一聲反駁錢舒羽的注解,“上次和這次都不糗,很可愛。”
于是。
錢舒羽的洶洶氣勢在瞬間化成了繞指柔,又乖乖夾了一個蟹黃包在餐盤裡,專注地給包子開膛破肚,預備再取兩口蟹黃糊弄路砺。
結果路砺這會兒又做人了,直接拿走了錢舒羽的餐盤,大方道,“不想吃就不吃。”
錢舒羽等這句話久矣,即刻放下手中的餐具起身。
路砺看見,手中的餐盤都還沒來得及放至餐桌邊角,先回頭拉住了錢舒羽,“等一下,我還有事想給你說。”
方早飯前吃的開胃大瓜,叫錢舒羽現在還回味無窮。
所以,錢舒羽此刻聽見路砺的話,不僅流露出了一副意猶未盡的期待神情,還積極地把她的凳子推到了路砺旁邊,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狗腿模樣。
……
見狀。
路砺既覺得好笑,也有點無語的扯了扯唇角,對錢舒羽擠出了一個毫不留情的冷笑,“我們家沒那麼多八卦,别期待,你會失望。”
“……”
聽見這話,錢舒羽已經失望到心碎成碎片,大洩氣地松了肩頸,連連後退。
隻錢舒羽的屁股不過才往後移了一點點,就撞到了路砺突然放下的手腕上。
再跟着。
她就被路砺趁勢收攏了腰肢,直接抱到了腿上锢住,徹底沒有了退後的餘地。
路砺今天沒有安排工作。
他穿着很随意的,——他身上那件橄榄綠色的亞麻襯衫,紐扣隻扣到了胸前的第四顆,袖子更是不講究的,随便往上捋了兩圈,讓一隻手臂露出了一半結實的小臂線條,另一隻手臂則完全藏匿在袖子裡,微露了一點點手腕皮膚。
一副十足假正經的斯文敗類模樣。
在錢舒羽的視角下,路砺薄且好看的胸腹肌她一覽無餘,誘惑力非常。
但是。
此時此刻。
路砺的大腿太硬,肌肉線條也像千年的老樹根一樣充滿韌勁,叫錢舒羽有些難繃的,扯了扯路砺離膝蓋還有點兒距離的短褲邊,大膽建議,“我坐着不舒服,你能不能去換條長褲。”
聞言,路砺部分聽取了錢舒羽的意見,把錢舒羽往前挪了挪,整個兒轉移到了他褲子的布料之上。
……
錢舒羽弄巧成拙,從難繃變成如坐針氈,扯了扯路砺的耳朵。
路砺順勢抓住錢舒羽的手,問,“我給你開個工作室怎麼樣?”
錢舒羽沒多想,下意識接話,“什麼工作室?”
“什麼工作室都可以。”
錢舒羽還沒反應過來路砺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個,有些雲裡霧裡的楞。
但除此之外,她也是真的在想,——如果她能有一個自己給自己做主的機會,她最想要做什麼。
很小的時候,錢舒羽想過當外交官。
起因是電視裡的呂笙晴溫柔漂亮,她很喜歡,所以向往,渴望能成為像媽媽一樣完美的女人。
後來。
錢舒羽痛恨呂笙晴的完美。
但更痛恨給呂笙晴貼上完美标簽的她自己,曾在無數次午夜夢回的時候,都會淚流滿面地想:如果呂笙晴不那麼完美,她是否就不會失去媽媽?
可惜沒有如果。
她不會再擁有媽媽,不能再親口告訴媽媽,即使你不完美,我也愛你。
也是從意識到這點的這天起。
錢舒羽繪畫習慣的天平開始傾向動态的掙紮,——她不再喜歡描繪靜物“隻為這一刻”的完美呈現,不得已交靜物作業的時候,也會留下明顯的瑕疵破壞完美的畫面。
再後來,當畫畫、寫字和學習一樣,變成她三點一線的固定生活以後,錢舒羽就完全沒有志向了。
反正。
她是錢家的錢舒羽,無論她是否具備清晰明确的方向,她都不會在這個社會上走投無路。
隻思及此。
錢舒羽不由得就想起了她這份至今仍未得到家人認可的時裝編輯工作,心裡頭難免挫敗的,突然很不是滋味兒,有些難過。
……
錢舒羽神遊太虛的狀态明顯。
臉色更是,還跟着在逐秒逐秒地不對勁,眉目都糾結到快粘連到一起,狀态十分不妙,任誰來也能看出她此刻的情緒低迷。
路砺憐惜錢舒羽。
他擡手捧住了錢舒羽的臉,親了親她柔軟飽滿的唇邊,溫聲誘哄,提醒表态:“珠寶、服裝、字畫、古玩,隻要是你喜歡的,随便什麼工作室都可以。”
路砺給的糖衣炮彈威力巨大,叫錢舒羽不得不提高警惕,狐疑地蹙起了眉,“珠寶服裝就算了,可是字畫和古玩的工作室——”
你這是真出軌了寝食難安才會這樣放血賠罪吧?!
盡管錢舒羽還剩了半截話沒說。
可連錢舒羽都知道字畫和古玩需要的現金流是龐然怪物,路砺便更是門兒清錢舒羽未言明的質疑的,語氣坦然,“槐花巷有文産,金玉古玩也有古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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